新冬历24年1月4日。
新海城双钟城联军与明日城及天谕的战斗以明日城投降,天谕部队全灭。
双城联军惨胜落下帷幕。
尽管胜利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开心。
新海城重火力部队全灭,除此以外超过三分之二参战人员牺牲。
双钟城核心炮台部队被摧毁,参战人员几近团灭。
最要命的,是能量储备耗尽。
而时间,已经接近了白冬。
数千人的牺牲……
李代全沉默的坐在自己的办工桌前。
一言不发。
“李局长,你告诉我,这一仗真的是为了新海城吗?”
李代全喉头颤抖了一下。
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口:“为了……全人类。”
“那就好,那就好……”
刘烨的声音愈发的弱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滴——”
通讯中断。
“继续说吧,为什么不能救援?”李代全转头看向了另一通通话,语气中压抑着无尽的愤怒。
祁万年的声音传了过来:“天谕战舰最后的爆炸所引起的能量震荡将那一片区域完全的笼罩了,就好像是一个大罩子一样将那片区变成的出入禁止的区域,根本没有办法进入……”
“就不能想办法吗?”
“我还在想,但你应该知道现在的时间……来不及了……”
尽管已经知道了,但实打实的听到这个回答时,李代全还是浑身猛地颤抖了一下。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
另一边,和刘烨不同,赵焕琪没有与任何人联系,只是静静的坐在残破的临时作战室前呆呆的抬头看着星空。
其实现在已经快要到黎明了,什么都没法看到。
但赵焕琪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是如此望着星空。
刘烨缓缓的挪动着自己残破的身躯,来到了赵焕琪的身边。
“你没有想要联系的家人吗?”
“唔嗯……”
赵焕琪缓缓摇摇头。
“我的家人现在应该能过的挺好的,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吧……”
刘烨微微一笑:“也对……但你就这么……真的没有遗憾吗?”
“遗憾?或许吧……”
两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报告指挥官……”
一名士兵走了过来。
“嗯?怎么了……”
刘烨挣扎着想要起身,士兵连忙上前搀扶住了刘烨:“您还是就坐着吧。”
“好吧……”刘烨惨笑了一下,随即也不准备起身了。
“说吧,什么事情。”
“他们……想要喝酒。”
士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
“酒啊……能不能请你帮我向他们道歉……我们出发的时候可没有带酒啊……”
听着刘烨充满歉意的回答,士兵连忙说道:“不需要道歉的,其实他们也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酒,他们只是……”
“我知道,”刘烨抬手制止了士兵的话语,“我知道……我都知道。”
士兵顿时哽咽了:“指挥官……你告诉我实话,我们是不是……活不了了……”
“唉……”刘烨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白冬要来了,我们没有能源搭建临时抗寒居所了……”
“指挥官……我还……”士兵突然就哭出来了,“……我还不想死……明明,明明都没有死在战斗中……为什么……”
“行了!”
刘烨猛地喝道,“一个大男人!像什么!别到死了的时候血没流多少,流的尽是泪!像什么话!”
“哈——”士兵猛地倒吸一口气,想要憋住哭泣,“……是!”
随即刘烨的语气便又柔和了起来:“行了,回去吧,最后的时间多去陪陪自己的兄弟们。”
说着便挥了挥手。
士兵揉了揉眼睛,笔直的向着刘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的转身离开了。
“这小子才入伍不到半年,听说只是为了那些低廉的合成粮食……”
刘烨低声叹了一口气。
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说,”又是许久之后,赵焕琪才悠悠开口道,“这一切都值得吗?”
刘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酝酿了一下才说道:“可以说值得,也可以说不值得,不过值得不值得,其实并不重要。”
“为什么呢,明明死了这么多人……”赵焕琪对这个答案明显有些诧异。
“他们是军人,他们恪守了军人的本分,服从命令。”
赵焕琪静静的想了想:“如果命令错了呢?还值得吗?”
“那也不该由他们来断定,而是由指挥官来承担责任。”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死了。”赵焕琪立刻接道。
刘烨顿时一愣,随后便缓缓的说道:“是啊……都死了……”
赵焕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啊,都死了。
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他们……”
刘烨听到赵焕琪的小声低语,顿时反驳道:“如果不是你,现在还活着的人也活不下来。”
“我只是顺势下令而已,怎么……”
“你是指挥官。”
“可……”
“没那么多可是,你又没办法后悔。”刘烨突然笑了。
赵焕琪愣了愣神,然后说道:“是啊,我又没有办法后悔……可……算了。”
她放弃了。
刘烨看着赵焕琪,心平气和的说道:“是啊,算了吧。”
天边逐渐开始泛起光芒。
“诶,你说,到底为什么明明出太阳温度却要下降啊?”
“这你不该问我,我又不是科学家。”赵焕琪摇了摇头。
刘烨昂了昂头:“说说吧,最后的时间了。”
“怎么,你还想研究研究这完全反科学的气候?”
“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都要死了。”刘烨的语气竟然是透露出了一丝轻松。
“唔……”赵焕琪也饶有兴致真的开始思考了起来,“你……听过戴森球吗?”
“戴森球?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像挺有趣的。”刘烨来了兴趣。
“大概就是……就是……把一个球笼罩在太阳上来吸收太阳的能量这么一回事……”
“罩在太阳上,那不得融化了,什么玩意儿啊!”刘烨顿时摇了摇头。
“假设!假设你懂吗!”赵焕琪手舞足蹈,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行行行,那你继续。”刘烨无语的点了点头。
“就是说,假如我们的太阳是有戴森球的,会不会是上面的能量回收装置出错了,将本应该适量放出到地球的热量给全数吸收了,这才导致地球的温度全面下降……”
“那也不该白天冷晚上热啊!”
“也许戴森球出错的地方不止回收装置呢……”说完这句话,赵焕琪突然打了一个寒颤,“温度好像……”
刘烨也察觉到了,对着赵焕琪微微一笑,没有接过关于温度的话茬:“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那么一点道理啊……”
“是吧?”赵焕琪忍着寒意,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有些得意。
“其实我告诉你……”
刘烨和赵焕琪的对话开始变得艰难。
一直到完整的句子都没有办法展开的时候,他们终于明白最后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刘烨艰难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向着赵焕琪展露了出来。
赵焕琪也毫不示弱的在已然冻僵的脸上拉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该死,现在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两人心中冒出了同样的一个想法。
白冬,降临了。
#####曾几何时,我也幻想过一副安静祥和的死亡场景,不过是关于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