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节
但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这样平凡的幸福,却不被允许。总是在幸福快要到来的时候,一些人可以的阻拦着。
身份、地位、权势……这些纠结起来的欲望,连幸福都不放过。
清璃,我们……我们一直相信着,人定胜天。这十年来,我们一直都在和命运抗争着,用着我们各自的方式。但是,最后,我们终究还是输了……
我们输了。
你输了性命。
我输了你。
我,比你,还输得惨。
清璃,你可知道,失去了你,比失去整个世界还要悲惨。失去你的那种痛苦,剧烈到无法疼痛了。
不过,幸好……幸好你走在我的前面。不然的话,那种痛就会由你来承受。我,怎么会忍心?
所以,还是现在这样好……
“清璃,我把悲伤掩饰得天衣无缝,但却无法阻止绝望的蔓延。”穆夜幽幽道。
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十六夜端着水,走了过来。
“夜主,水。”
“将车内的毛巾和香粉拿来。”
“是。”
十六夜去花车,找到毛巾和香粉,迅速折回。他将香粉递给穆夜,自己去浸湿毛巾,拧干递给他。
穆夜最初想要自己来,但还是忍住了。他接过毛巾,摊开,轻柔的擦拭着花散里柔美的脸颊。
每擦拭一下,穆夜的目光就越加的柔和。
但是,这样柔和的目光,却让十六夜看得触目惊心!
他甚深的了解,穆夜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感情越加外露,就证明他心中的绝望有多深。
“十六。”
“我在,夜主。”
“你知道穆府附近的紫竹园吗?”
“嗯,知道,以前夜主你带我去过一次。”十六夜起了不好的预感,“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园子。怎么了,夜主?”
“那座园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房契在千日草的书房的书架的暗格里。”
“夜主,你……你不会是……”十六夜瞬间脸色惨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并非是虚妄的想法,而是那个可怕的想法太过于可能,才会感到恐惧!
“嗯,我累了。”穆夜淡淡道。
十六夜如若被雷劈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夜主,你,你不是说要带主母去你们曾经最幸福的地方吗?!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却这样说?!”
“嗯,最初我是这么想的。但是,看过了又如何?清璃什么都看不见了,去那些地方,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早一些,早一些去那个世界找她。”
“夜主……”
“十六,这种和心爱之人生死相随的心情,你也有过的吧?所以,别劝我。”
面对穆夜近乎请求的话语,十六夜哑然。只能低下头,咬着唇,忍耐着眼泪。
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心情,能够体会、能够了解、能够懂得,才会如此。
夜主,你可知道,如果失去你的话,这个世界,又会有多少人悲伤难过?十六夜想这样对穆夜说。可是,他怎么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到时候,将我和清漓合葬在紫竹园后园的竹林里。不要立碑,只要将园子封锁起来,不要任何人进入就可以了。忌日的时候,也不需要来祭拜。”说着,穆夜温柔的注视着花散里,“我们都喜欢清静,别来打扰我们清静就是对我们最好的祭奠。”
“……是,夜主。”思绪千转百绕,最终还是回到了原来。十六夜抬起头,看着温柔如水的穆夜,这样的穆夜,不论看多久,都觉得突兀。
年少时在想,为何夜主总是那么冷漠沉默?后来才慢慢知道,他将所有的柔情温柔和甜言蜜语,都留给了他怀中之人。除了她,其余的人,都没有资格让他如此对待。
在了知了这一点之后,他再也没有疑惑这些。只是认为,虽然他的冷漠和沉默有些难以让人接近,但现在看来,还是那般模样要好很多。
第一次,十六夜怀念起了那个冷漠而沉默的穆夜。
“谢谢。”
“夜主……”
“好了,你去休息吧!”穆夜淡淡道,“关于温柔,她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如果想要让她真正的接受你,就绝对不要对她撒谎,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否则的话,你会永远的失去她。即使在她的身边,你也触碰不到她。你们之间,会因为一个谎言,而咫尺天涯!”
“……”十六夜低着头,一脸哀伤,“嗯,我知道。”
“以后,好好的生活!你这个孩子,因为善良而软弱,因为慈悲而犹疑,也因为温柔而脆弱。以后别这样了,多为你自己考虑考虑吧!”穆夜开始交代着自己的遗憾,“其他的人,我不担心,他们都懂得如何照顾自己。就是你了。”
“夜主……”十六夜苦苦一笑,“不用担心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优柔寡断,犹豫不决的十六夜了。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用的庇护了。所以,夜主,你也自由吧!”
他们都知道,真正温柔的人,是穆夜和温柔。但是,这两个人,用的方法却总是那么怪异。一个让人觉得万物死亡都与他无关的冷漠;另外一个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淡漠。但实际上,却不尽如此。
一些人的温柔,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就如同他们。
“嗯,你去吧。”
十六夜想了下,还是起了身,担忧的望着昏黑的天空。
夜幕,即将到来。越加的冰冷,如天气,如人心。
十六夜走后,穆夜收回目光,看着花散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勾起嘴角。
“清璃,明天,我就去陪你。你,一定要等我……”
走过了黄泉路,不要渡过奈何桥,更不要喝下孟婆汤,一定一定,要等着我。
我们相互等待了对方十年,所以,我们再等几天吧!
再耐心的等待彼此几天吧!
另外一边,在离穆夜他们露宿的地方十里之外的地方。
夜黑风高,风声萧瑟,杳无人踪。入夜之后的世界,比白日安静了许多。这原本就十分静谧的地方,在夜里反而有死气沉沉之感。
一个人,站在官道正中央。夜色太浓,竟然看不清楚他的模样,甚至是衣着的颜色。只能隐隐约约的看清楚他的轮廓,消瘦若竹。
他手持着剑,乌黑的液体沿着剑刃滑落,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地上,形成一团乌黑的微型水滩。他的四周,横七竖八的倒了好几个人。他们身边零散着断剑,从身体里蔓延出来的血液,也是乌黑。
他,望着天空,漆黑的夜幕,什么都没有。望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他在望什么,还是纯粹在发着呆,在想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好几道风吹过之后,他才收回仰望天空的视线,扫视了四周一眼,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够感觉到,他的落寞以及寂寞……
他向前走去,拖着剑。剑尖摩擦着石板,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的天真,究竟害死了多少人……”
突然,他对着前方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对谁说?还是说,他是对他自己说?
毫无光亮的夜里,但漆黑之光仍旧闪烁着。那暗黑的光,将他的身影拖得纤长。若是有人经过,定会以为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