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分毫未动,一直抱着怀中的小家伙坐在齐悦的对面,后半夜虚弱下来的小家伙格外的安生,不吵不闹,像是睡着了一样,小手用力的抓着我的袖子。
因为长期把灵犀角这种圣物带在脖子上的缘故,而且我本身身体要比寻常人好些,倒是并没有觉得抱着小婴儿时间太长,身体阴气侵体而虚弱。
这个晚上小婴儿还是可以安然度过的,只是虚弱了些,并不会太致命。
所以,我没有及时的叫醒齐悦,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现如今能够救小家伙的除了她这个母亲之外,我认识的人中,再也没有人能够救他。所以,时间早晚也好,终究问题还是要回到齐悦身上。
早上七点钟,清晨的第一缕曦光透过厚重的纱布窗帘,照在客厅中。
以前我一直都未曾发现的奇异之景,就这样径直的出现在我眼前。
只见齐悦脖子上挂着的灵犀角褪去黑皮,变得莹白而光润,汲取着天地中的最本源的曦光,以灵犀角为媒介,引入纯粹的曦光,注入佩戴者的身体中。
肉眼可见,齐悦身上涌现出一股黑雾,一缕又一缕,如一阵又一阵的微风,从她的身上剥离。显然,这就是前些日子侵体的那些许阴气。
此时的齐悦脸色稍加圆润了些,也有了些许血色,天灵盖积聚的晦气也在消散。
以前我倒从未想过,怪不得苏倩让我佩戴灵犀角挂在脖子上,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可以护身,竟然还可以汲取天地间的精粹以灵犀角为媒介引入主人的身体中,可以改善人原本的体质。
这也怪不得,我抱了小家伙一整晚,除却有些冷外,倒没有什么不舒服。
看了眼小家伙拧着的眉头,意识到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可以叫醒齐悦,然后做个选择了。
"睡得还不错吧。"把齐悦叫醒,看着她揉着眼睛,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后者看了我一眼,问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睡过一晚好觉了,虽然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但想来跟你有关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然后,齐悦有些诧异的望着我继续说道:"干嘛要保持着这种姿势?"
闻言,我不禁莞尔,意味深长的望着齐悦说道:"你可以试着把脖子上的吊坠摘下来。"
而吊坠,当然就是灵犀角。
后者有些疑惑的把吊坠摘下,原本莹白的灵犀角返璞归真,依旧是之前的棕黑之色。
"他……"随着齐悦把吊坠摘下,她终于发现了异常,惊叫一声,身子不由自主的超后方退去。
而此时失去灵犀角护持的齐悦的惊叫,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小家伙,他似乎发现自己再次感知到自己母亲的气息,睁开眼睛,想要从我手中挣脱出去。
我没让他挣脱走,只是面色有些异样的盯着如避蛇蝎的齐悦,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或者说,我先告诉你些什么呢?"
齐悦没有说话,只是惶恐的抓着沙发上的抱枕,手指关节攥的发白。
我自顾自的说着:"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呵呵,如果我中医能够在精深一些,应该可以看出你是刚刚堕胎,所以体虚贫血。"
"不过现在知道也还不算晚,我没兴趣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不想知道,我现在只是想看看你怎么处理这个孩子。"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孩子无丝毫怨气,能够形成幼小的魂灵并且跟随在你身边,但是显然,他其实并不想害你,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跟在你身边,是在害你。"
"意外夭折或者打掉的胎儿其实极少会形成怨婴,更加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没办法告诉你太多,只能姑且称之为,这个孩子的出现,似乎是个意外。"
看着此时静静缩在沙发上的女人,我没有鄙夷,人之常情。
"这个孩子的魂灵想要存在下去,离不开母体,也就是说,他在外面一段时间,就需要回到你的身体里,汲取母气。"
"或者,用另一种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汲取你的命元以延续他继续存在。"
此时因为的阻拦,再加上虚弱后的魂灵在缓慢的时间流逝中消亡,他虽然还没有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苦,但显然,已经能够预见什么。
小家伙有些暴躁且狰狞的小脸上满是煞气,口中依稀呼唤着:"妈木……"
"你现在应该看到他的魂灵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虚淡着,也应该可以看到,他望向你的目光中并没有恶意,或者在他尚不健全的灵识中想的,只是想让你抱抱他而已。"
说道这里,我看了眼窗外愈加强烈的光束透过窗帘映射到茶几上,不着痕迹的让小家伙背对着阳光。
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人开口说道:"所以,现在,应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你是选择暂时用自己的命元吊住小家伙的一缕生机,还是让我帮你再打掉他一次,嗯,这一次不是打掉躯壳皮囊,而是魂魄,意味着,烟消云散。"
我面色平静,亦如经历过风浪的水手。
"其实,就算我不帮你打散他,小家伙应该也撑不过这个白天。"
"小家伙是无罪的,事情的起因仅仅是你们办事的时候没有做好安全措施,你自己选择吧。"这一刻,我嬉笑着,调侃一句。
可以感觉到,随着日出东方,原本有些清冷的房间内开始升温,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家伙此时已经极为虚弱。
房间内除去一直试图挣脱我的小家伙发出的声音之外,陷入短暂的沉默。
齐悦甚至有些无情的攥紧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灵犀角,因为这个时候,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东西的价值。
在我看来,似乎天底下所有的母亲,在面对这样的境况之时,都不会过于无情。
但显然,齐悦是个例外。
我笑笑,问道:"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沉默许久的齐悦终于开口:"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有时候也能够感觉到他就在身边,大多数见到他,都是在梦里。如今我能够看到他,应该跟我手上的这个吊坠有关吧?"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对。"
"如果不是你跟我讲这些,我会以为他是来找我索命的。那个人说过,他已经联系了一个道士,说是能够把他驱散,我没有答应。"
"因为就像你说的,驱散的话,就意味着,这个无辜的孩子会魂飞魄散。"
"其实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打掉他,呵呵,但是我没办法,我还是个学生,我的前途,还有他的前途,都不想就这样葬送。"
齐悦蜷缩着靠在沙发上,目光盯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家伙,眼蕴泪光。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也无法弥补,我求你,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救救他。"
闻言,我咧嘴笑道:"现在能救他的只有你,至少我不能。"
"白天小家伙沉睡在你身体中,汲取母气,晚上我可以借你吊坠,让你能够恢复些元气。至于需要熬多长时间,只能等一个沉睡中的家伙醒来,可能是三天五天,也许是一个月两个月,如果时间再长点,哪怕你有吊坠护持,最后不死,也会元气大伤,从此重病缠身。"
"我不想骗你,所以把一切都告诉你,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
"那是我欠他的,我愿意。"也许是思想经过剧烈碰撞,齐悦眼含泪光,放下攥在手中的吊坠。
"我尽量去想想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能够救他。"说着,松开制住小家伙的手,几乎是一瞬间,小家伙没入齐悦的肚子里,消失不见。
拿过桌子上的吊坠,重新挂在脖子上,望了眼目光忽然有些柔和的齐悦,正抚摸着小腹,似乎是感觉到小腹中有生命正在沉睡。
事实上,我除了等待苏倩醒来,别无他法。
离开酒店之后,我颇有些神色复杂的一个人走在路上,一夜未睡,却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困意。
瞅了眼脖子上的灵犀角,应该源于此。
"到底还是没有说那个人是谁,不过无所谓,'消失的纸牌'谜团似乎已经解开,那一晚应该是他们无法看到的调皮小家伙在同她们一起玩耍吧?"
"管他呢,这糟心事,也算是大功告成解决了吧?"
"毕竟我只是来调查'纸牌'消失的谜团的,无意继续挖掘那些我并不感兴趣的八卦。"
"嗯?这么巧?"
就在我有些讶异的时候,不远处的视线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正是李淳生。
此时的他正从另一边的人行道上,朝着三叶草酒店的方向走去,本来没打算跟上去,但是李淳生身边好像还跟着一个人,一个包裹的极为严实,看不到面容的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