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薄奚的话,孤冥有些微愠,口气逐渐冰冷“我相信她,柔雪从来不会骗我。”
“可是,她毕竟离开你这么长时间,难免不会对魅夜产生情愫,她……”
孤冥冷冷的打断“薄奚,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欢柔雪,她父皇对你家族做的事,跟柔雪一点关系也米有,所以,请你以后也别再以那种眼光来看她。要知道,她现在仍然还是我的女人!”
说罢,男人转过身,拂袖离去前,黑眸在看到一旁的梦夕时,倏地冰冷至极,用着仿若严冬般的嗓音,厉声警告道“还有你,女人,你若敢背着我对柔雪动什么手脚,我杀了你!”
薄奚望着男人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原来,他一直这么是这么想我的。算了,梦夕,我们回去吧。”
转过身,薄奚缓步走回寝宫。梦夕点点头,乖巧的跟在身后,秀眸平静无波,好似对男人这般冰冷的话语,已经麻木。
而她,真的是毫无感觉吗?
不知不觉,时节已入严冬,暗界的天气不比平常,这里的冷风更加阴寒,东风刺骨,每每都似刀尖般扎人。
端着刚刚打来的热水,梦夕走进芊泽殿,向内卧方向轻轻唤道“公子,热水已经打好了。”
很快,里面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精瘦干练却又不失优雅的男子缓步走出,接过梦夕递上来的热巾,轻轻擦拭。
“梦夕,我昨夜教你熬的药,熬好了没有?”
“都熬好了,公子,现在就在火上煨着呢。”
“好,你先去给姬柔雪送过去。我拿些东西,随后就到。”
“是,公子。”梦夕柔声应道。
暗界的天空总是变化无常,刚刚还是灰蒙蒙的天空,转瞬间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打散了雾气。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小碗,仅着单衣的梦夕快步走着,生怕天上掉下来的雨滴打湿了药碗,稀释了其中的药性,却丝毫未曾发觉自己此时已被细雨弄得有些狼狈。
轻敲三声过后,她轻轻推开沉重的大门,向内卧走去。但在抬眸的一瞬间,单薄的身子微顿了一下。
几天前,在那张血色大床上,他与她缠绵不休。她的血,她的泪,她的痛,都曾遗落在那里。
今日,那张床上的男人依旧俊魅斜佞,霸气如昨昔。而床上紧紧依靠在男人怀中的娇柔女子,却已不再是她。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
忽然,这句话快速掠过梦夕的脑海。
但是,姬柔雪不是新人,而她,也不是旧人……
低眉敛眸,压抑住心中的酸涩,将手中的药碗缓缓递到二人中间。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孤冥快速回过头,但在见到梦夕的一刹那,神情瞬间冷冽下来“你来干什么?”
“薄奚公子命我来给姬小姐送药。”依然低垂着脑袋,声线平稳无波。
“哼。”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孤冥抬手要接过那碗冒着汩汩热气的汤药。但,一双毫无血色的柔荑忽然覆上男人的大掌,柔弱的声音好似春月里的柳絮,一拍即散“孤冥,你干什么?”
“喂你喝药啊。”一改冷色,孤冥轻声说道,那种小心翼翼好似生怕声音大了,惊到怀中的娇人儿。
闻言,姬柔雪嘟起了小嘴,似娇似嗔“不要!孤冥,你是王,怎么能亲手喂我喝药呢?再说,柔雪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柔弱,我要自己来。”
看出她的坚持,孤冥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好,你自己喝。”大手带着一丝宠溺意味,抚弄着姬柔雪柔顺的发丝,爱不释手。那张坚毅冷峻的面容上,浮现了淡淡的柔色。
只属于眼前这个女人的温柔。
梦夕的心中此时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有些疼。
恭敬的将汤药又往前递了递,但姬柔雪刚刚接触到碗边,整碗药却徒然打翻。
眼看滚烫的汤药就要洒在女子的柔荑上,千钧一发之际,梦夕手一歪,药碗顺着力道,遂然改变了原本的路线,歪向了自己这一侧。
精致高雅的小碗应声而碎,四处散落在床边。
“啊……”姬柔雪一阵娇呼,美眸马上蒙上一层可怜的雾气。
“你干什么!”一声厉喝传来,孤冥大力的推开梦夕的身体,赶忙抱住受惊的女子,紧紧呵护在怀里,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柔雪,疼不疼?”
说着,还不停的吹着女子的小手。而那双寒潭般的黑眸却带着阵阵怒意和责备,愤怒的盯着被他推到在地的梦夕。
强烈的刺痛和灼热从手中传来,一滴,两滴,鲜血不停从她的手腕处传来,显然,她的手被地上尖锐的瓷片割破了,汩汩的鲜红顺着她白皙的手腕蜿蜒而下,滑落在地,朵朵牡丹般娇艳似火。
而她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呆呆的望着眼前二人交缠在一起的双手。
两双手,那么契合,那么紧密,仿佛那之间再也容不下其他,唯有紧握住对方的手,才生命中最大的幸福。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么她呢?
该执谁的手,又该与谁偕老?
刚刚那一整碗的汤药,其实全倒在了梦夕的手上,而姬柔雪,也只不过是被溅出来的药汁溅了几滴在手上而已。只要是明眼人都会看得出来,她的手一点红痕都没有,而孤冥却忽略了。
他忙着心疼,心疼女子的小手。
他忙着愤怒,愤怒梦夕的故意。
却不曾多看一眼,那双还不停流着血,真正被烫的通红的小手,伤口是多么触目惊心。
但是,若真是被男人看到,他也不会心疼,也只会认定这是她的苦肉计,在伤害他心爱的女子之后,为脱身所上演的苦肉计。缓缓地,她将手放在了背后,疼痛几乎使她麻木。
唇畔漾起了一抹微笑,却苦涩万分。
那个女子的手,注定被呵护。
而她的手,却注定伤痕累累。
“贱人,你是故意的!”孤冥咬牙道。
“我不是。”梦夕淡淡的说。如果她是故意的,那么那个女人就不会还好好的坐在那,而她自己却狼狈的再也抬不起手来。
孤冥还想说些什么,但怀中的姬柔雪轻扯他的衣襟,柔声劝道“算了,孤冥,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梦夕,你怎么坐在地上?”
放下手中的药箱,薄奚大步走到梦夕身边,不敢置信的瞠大着黑眸,心疼的说道“我才晚来一会儿,你怎么就成这副样子了?老天,你的手是怎么回事?”眼尖的他看到地上药碗的碎片,再看看不远处床上相偎的男女,一抹了然跃上眼底,但紧接着,是滔天的愤怒。扶起狼狈不堪的梦夕,薄奚大声质问着“孤冥,你在做什么?你难道看不见,梦夕的手在流血吗?”
仿佛被薄奚的大声吓到,姬柔雪小脸变得更加惨白,畏惧的向孤冥的怀中缩了缩。低头向怀中的女子笑了笑,孤冥冷冷说道“流血又怎么样?难道要我给她包扎一下吗?一个奴隶而已,我想让她死都行,更何况,她还故意烫伤了柔雪!”
被男人的话刺伤到,梦夕的身体一阵轻颤。但那张失了血色的娇颜,淡漠而笃定“我没有!”
“没有?那为什么药会无端端的洒了?别告诉我你虚弱的连一个碗都端不起来!”
“我……”琉璃美眸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子,带着一丝探究。
说了,他会相信吗?
告诉他,刚才根本不是她没有端好,而是在药碗与女子接触的一瞬间,从碗边忽然生出一阵电流,生生的震开了她。但她还是在最后一刻,将碗改变的方向,滚烫灼热的药汁如数洒在了自己的手上。
并非是她怜香惜玉,而是她知道,若是伤了眼前的女子,就等于伤了他一样,甚至会比伤了他,还让他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