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
昨天的一幕幕煞那间回到她的脑海中。
轻轻的,她的指尖颤抖了一下。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
凤央有瞬间的慌神,但很快的抬起头,淡笑着轻声说道“孩子还在,放心。”
梦夕大舒了一口气,身上的痛也不再这么明显。现在的她别无他求,只求腹中的胎儿可以平安降生。
“圣王,谢谢你。”良久,她缓缓道。
凤央轻皱了一下眉头,侧过身轻轻扶起她,纯白的雪丝倾洒了她一身“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名字。”
梦夕淡笑不语。
“来,先把药喝了。”将勺子凑近嘴边吹了吹,凤央比一般人略长的睫毛上,因热气而凝出了细小的水珠,颤抖的睫毛好似随时都会坚持不住,让那水珠落了下来。
“我自己来吧。”梦夕伸过手,想将药碗拿回来,却不想凤央轻微一个闪身,她竟连碗沿都没有碰到。
凤央轻斥“你这么虚弱,这碗能拿得动吗?”
梦夕瞥了瞥嘴,只好无奈的接受凤央的照顾。一碗药,就在这样有些尴尬的气氛下全数吞进了梦夕的肚子里,竟然连苦都忘了。
接过凤央递上来的斯帕,轻试嘴角。梦夕始终紧蹙着秀眉,心中好像是忘了什么一样,空落落的。
啊!对了!是小怜!
顾不得男女有别,梦夕一把抓起凤央还女人还要细致的大掌,急切的问道“小怜呢?你救出来了没有?”
凤央倏然地垂下灰眸,一抹复杂之色一闪而逝,不知该如何开口。
“凤央,小怜呢?你也救了小怜,对不对?”望进凤央的灰眸,心中不安逐渐扩大……
良久,凤央摇摇头“没,我没救她……”他需要留下一个活口,帮他做一件事。
心,煞那间沉了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不把小怜也救出来?”
“我……”凤央的薄唇,启了又启,灰眸闪躲着梦夕。
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应该责怪凤央,他冒险闯进暗界,本来就有很大的危险,而他为了就自己肯定也进了自己最大的奴隶,而她还有什么理由责怪他呢?
透明而美丽的柔荑从男人的掌心中垂下,有些自责的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怪你的。对不起……”
见那双眸子中尽是歉意的神色,凤央赶忙抓起意欲离开的小手,摇头轻叹“不,我会会怪你的,小夕,其实,都是我……”
就在这时,窗外的风雨忽然变了色。一团团乌云煞那间将整个寝宫都罩了起来。
屋外,响起一道极其冷冽,也极其愤怒的声音。
“凤央,快将人交出来!”
狂风呼啸,樱花树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文雅,不住的摇摆着。一朵朵粉红色的娇花,飘零的落下,四散在天空中,带着一种凄惨决然的美丽。
听到这熟悉却也冰冷的声音,梦夕的身子不禁开始有些轻颤,琉璃色的翦水双瞳极欲压抑着什么,却又怎么也隐藏不了。
凤央的灰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但马上就被温文的笑容所取代。牢牢的按住梦夕的双肩,凤央认真而轻柔的说道“我去外边看看,你千万不要出来。放心吧,没事的。”
被凤央眸中的坚定所感染,梦夕咬唇,轻轻颔首。
凤央微笑了一下,举手为她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动作极尽温柔。缓缓地,凤央站起身,最后叮咛道“不管发生了何事,你都不要出来。”
得到梦夕的首肯,凤央才放心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窗外的狂风呼啸不已,劲风拍得门窗也沙沙作响,梦夕辗转难安,秀眉始终紧锁着,不曾舒展。
孤冥此次前来显然是要来带她走,可她不想在回到那个地方。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承受男人的鄙夷和憎恨。
没有人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只不过她不贪心。她只求男人在离开的时候,可以回头看她一眼。但就算是这样卑微的要求,男人也不曾做到过。因为他的眼里心里,只住着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不是她。
她的心,微微的颤抖着。一滴晶莹,无声的从眼角悄然滑落。
她太坚强,以至于坚强到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也会这般的疼。她以为自己能承受,但等到真正痛过了之后才知道,伤她最深的,恰恰就是这该死的坚强。
深吸了一口气,将喉咙中的酸涩生生的咽了下去。拖起疼痛不已的身体,她缓慢的走向了大门。
该来的还是会来,她不应该逃避,让凤央替她来面对。这一生,她不想再欠任何人。她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她也应该了无牵挂的离开。
乌云罩顶,向来纯白的圣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天气,阴冷的寒风刺骨,当梦夕打开门的一刹那,狂风夹带着细小的碎石,割痛她细腻如玉的肌肤。但梦夕好似并不在意,眯起双眸,艰难前行。
但无论如何,她也没想到,眼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尽管天空乌黑暗沉,低压压的空气令人呼吸都有些困难。但在她眼前出现的是无数个白衣圣使,各个手握长剑,往日的平和之气顿失,只剩下一片肃杀,将中间散发着阴冷的霸气的黑袍男子,团团围住。
但黑袍男子冷峻的脸上无一丝惧意,反而看向周围的深潭般的黑眸中流转着浓浓的不屑。他墨泼般的黑发在空中肆意飞舞,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一抹嗜血残酷的味道。
黑暗中,白色与黑色,仿佛永远相斥般的,僵持在那里。谁也不动一下,只是一双双眸子紧锁在对方身上,随时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快的反应。
而就是这样专注而认真的男人们,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锁眉凝望他们的梦夕,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忽然,一直垂立于一旁的凤央,最先打破了沉默。
“没想到,暗王会独自一人,前来圣界要人。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暗王想找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奴隶吧。”
闻言,孤冥忽而轻笑,狭长的眼角轻微勾起,划过一道晦暗和了然。虽然在笑,但他的眸中闪烁的分明是强烈的愤怒“这难道不是圣王想要的结果吗?我暗狱中所有暗使被圣王杀个精光,却独独留下一个活口。目的为救人,梦夕和小怜都有嫌疑,二人情同姐妹,但你却只救走一人。心思向来细腻的圣王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还是……”他顿了顿,继而说道“还是圣王是为了留下一个活口,目的为了让他向我报告梦夕的藏身之地,故将我引来此地?!”
虽然孤冥是在询问,但却说的十分笃定。煞那间,梦夕就明白了为何她会觉得有些不对劲。
圣界的圣使是从来不允许进入凤央的内殿,一直都只在圣殿四周驻扎。而以孤冥的法力,想要进入圣殿,也是轻而易举,不会惊到任何人。但今天,圣使们不仅快速的出现在内殿,还都武装齐全的,在第一时刻将孤冥围困起来。
显然,如果不是孤冥的法力退步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是经过周密计划,凤央提前设计好的,引孤冥前来送死的圈套。
梦夕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眸子的神采又暗了几分。她还以为,被黑暗笼罩已久的自己,终于有一束光明愿意温暖她。
但那残忍的真相却是,她,由一名奴隶变身成为了一颗棋子。
凤央用来复仇的棋子。
冷风吹起,但却没有孤冥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来得冻人。而凤央只是轻笑着,淡雅不染凡尘的俊颜毫无阴诈之色,他缓缓道“既然知道,暗王还要独自前来呢?难道,为了一名奴隶,暗王真的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淡淡的语气,却夹带着丝丝讥讽。
而孤冥仅仅只是皱着眉毛,不执一语。虽然,他不曾刻意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呼之欲出的真相,令他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