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央的意图明显,而孤冥马上就进入到百分百的防御状态。二人凌厉的眼神在空中交汇,激起无数火花。
顿时,狂风乍起,随着凤央瞬间转移的身形,而不停呼啸。
凤央灰白色炯亮的双瞳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随着他的靠近,他已经能感觉到孤冥有些不稳的本元,那么,只要这一掌下去,孤冥的法力再高强,只怕也是于事无补了。
但,就在凤央凝聚的光刀,即将接触到孤冥的那一刹那,一道娇小的身影忽然一闪而过,毅然决然的站在他们二人之间。凤央大惊,想收回光刀,却为时已晚,只能徒劳的稍稍减弱一些法力。
孤冥也以最快的反应做出动作,他一把揽住女人消瘦的双肩,将她带离几米之远,但依然错过了最佳的时期。
凝聚着凤央四成法力的冰刀直直的没入梦夕的左肩,一口鲜血喷口而出。男人就连刚刚连杀千人,都没有弄脏的黑袍,顿时沾染上了她鲜红的血液,但很快的,那妖艳刺眼的颜色,瞬间融进冰冷的颜色,再也没有痕迹,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梦夕无力的瘫软在男人的怀中,曾经她多么渴望过这个温暖的怀抱。但,每次男人抱她,都是带着欲望,带着愤怒,从来没有真正的用心去温暖过她。
但今天,这个怀抱,真的好暖,是幻觉吗?
但这个幻觉,好美好美……
她还记得有人曾经问过她,如果有一天会死,在她与她爱的人之间,她会选择先死还是后死。很粗糙的一个问题,却让她陷入两难的局面。
可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根本没有考虑,她的身体比她的心先做出了选择。
她选择先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留给活下来的人,那种叫做思念的折磨。那种痛苦,她承受不起。
如果孤冥死了,那么她肯定也不会再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但相反,如果是她死了,孤冥也许根本不会痛苦,甚至连伤心可能都不会有。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她如此感谢孤冥的不爱……
不爱,也就不会觉得痛……
优美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弧度,却已然不再有酸涩,不再有悲凄,有的只是一抹淡淡的幸福。
梦夕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两个男人皆震惊的不能自己。
孤冥木然的接过梦夕瘫软的身体,就连将她抱在怀中,他的手都还在颤抖着。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恐惧,他只知道,刚刚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连呼吸的力气都失去了。
男人向来凛然的双眸,此时变得有些迷惘,很多东西,其实只要他细想一下,就都能明白。但他始终都在刻意回避着,刻意忽略那呼之欲出的情感。
就希望,待他真正明白的那一刻,还不算太晚。
浓厚的乌云散去,天也渐渐亮了起来。但空气依旧寒冷,遥远的天边,下起了飘渺的片片白雪。
凤央也呆呆的站在原地,不再有任何动作,此刻的孤冥毫无防备之力,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将男人杀死,为他的子民报仇,将多年压抑在心里的那块心病一并除去。
但他久久没有动作,直到男人抱起怀中的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他也没有动上一下。
甚至,身体还在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
良久,凤央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灰白色的眸子呈现一片死寂。
他还以为,他没爱上她。
一切只不过是单纯的利用而已,她,只是他的棋子。
偶尔的心疼不过是同情,偶尔的惦念不过是怜悯。
但他从未发现,当偶尔变成经常,经常变成习惯,那同情和怜悯也就失去了原来的味道。
有的爱情平淡而绵长,日久生情的例子很多,就连他都以为自己的爱情将来一定是建筑在长时间的相处上。
但是,也有一种爱情,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浓烈而炽热。仅仅在一瞬间的回眸,就将自己的心全数的交了出去。
而他,恰恰就是这一种。
也许是因为樱花树下的那匆匆一瞥,也许是因为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太过澄亮,太过坚强。
总之,只消一眼,她就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一根根情思好似蔓藤紧紧缠绕上他的心房。
心,被勒得好痛……
怀中抱着那个早已陷入昏迷的女子,孤冥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表情,双眼空洞而且迷茫。她很轻,但每一步都好似有几千斤的重压压着他,让他的步伐艰难而且沉重。
天空,飘起了片片白雪,一颗美丽的雪花落在女子的眼角,倏然间化成了冰水。透明的晶莹顺着白皙光洁的肌肤,缓缓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凄然的弧度。
他以为,那是她的泪。但不是,她从来不在他面前落泪。哪怕眼中的泪珠悬悬欲坠,她也能硬生生的将它们吞下去,咽进肚子里。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柔的拭去那道水珠,幽幽的,他轻声低喃“有时候,我真恨……恨你那该死的坚强……”
白雪,依然不停。片片雪花,悄然淹没了男人低沉的话语。象征纯洁的颜色,瞬间为这片染血的大地,覆上一层白纱,将它装扮得飘渺朦胧。就像不曾有过黑暗,不曾有过情殇……
一切,都还是那么干净……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当他迈进暗殿寝宫的那一刹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运用一点法力,是从圣界一步一步走回来的。
腿,已经渐渐麻木了,双臂也早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唯一还有感觉的是胸口间快速跳动的温暖。
将梦夕轻轻放下,血色大床此刻让他觉得刺目。那妖娆的鲜艳,是血的颜色,女人躺在上面,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她的血染红了床榻。
黑眸一错不错的紧盯在女人平静安详的面容上,一颗不曾离开。深邃的寒潭中,分明蕴漾着浓烈而奔涌的情感,但男人自己,却看不到。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病了。
那频繁而酸楚的疼痛,他以为,是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
女人安静的沉睡着,轻轻浅浅的呼吸虚弱无力。她的肌肤如玉凝般白皙,双唇毫无血色,更是透露着一种病态的美感。此刻,女人秀眸紧闭,看不到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让男人觉得自己的心好似缺了一块。
缓缓的,修长的手指缓慢的抬起,每一次的触碰都带着轻微的颤抖。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男人顿住了动作,黑眸中充斥着迷惘的伤痛,良久,回不过神来。
突然间,在他怔愣的时候,房门毫无预警的被人大力的打开,不用回头,孤冥也知道是谁敢这样闯入他的寝宫,瞬间,他收起不该有的情绪,缓缓地站起身,冷冷的对着来人说道“几日不见,薄奚公子愈来愈不懂礼数了。”
薄奚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对于他的讥讽不置一词。他是来找他要人的,前几天他回到灵族去取白雪莲,没想到刚一回来就听说了梦夕被他关进暗狱的事。既然男人不能珍惜梦夕,那他就将她带走,自己亲自照顾!
“孤冥,不管你同不同意,今日,我一定要将……”想说的话还未脱口,当他看到那血色大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后,瞳孔猛的一缩,眉宇间竟是汹涌的怒意。
薄奚赶忙奔至床前,轻轻执起女子垂在床边无力的手腕,仔细的查探着。
良久,薄奚的剑眉愈发的紧蹙起来。女子的伤虽然很重,但显然已被什么人用法力护住了她的本源,短时间内应该还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缓缓地,薄奚站起身,脸色甚为难看,他对着眼前冷然的男子低吼道“孤冥,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看到梦溪身上大小不一,却都同样严重的伤口,和那左肩处的被生生震碎的骨头,薄奚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再也顾不上什么尊卑,沉稳的声线不再,有的只是强烈的怒意与心痛,他怒吼道“孤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她怀有你的孩子,她怀有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