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她放纵一下好了,毕竟这里不是刺史府,没有姑姑在一旁咄咄相逼,他是焰,是她记忆深处的陈子焰……
袁历韧微微蹙着眉,可凝视着她久未展露的灿烂笑靥,却居然心生了不忍之心。他不知不觉间便伸出了手指,在她手心中点了一下。雪花早已融化,空余下一丝微弱的冷,袁历韧冷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指尖,竟情不自禁地翻手朝徐莹的额心点去。
“呀!”徐莹惊叫了一声,急忙闭了眼。额心的冷意是那般真实,以至于有片刻她竟不愿睁开眼来。至少此时此刻,焰还在她的身边,不是吗?
等下了马车,她这才知道,原来袁历韧是骑了她的马追上马车的。因为不便直接送她回家,袁行在离她家还有约一里路时便停了下来。
徐莹穿好披风,正要上马离去,袁行却突然叫住了她。徐莹回头一看,就见一只手从车厢中伸了出来,递给袁行一样东西。等袁行过来将东西转交给她,徐莹凝眸一看,竟是一个手炉。
笑着朝车厢挥了挥手,徐莹大声疾呼了一声:“多谢二少爷!”便骑上马头也不回地朝家去了。
晚间洗漱过后,徐莹回到房中,就见徐枫正埋着头在房间的一角整理药材。
“大姐。”她轻轻喊了一声,心中满是怜惜。
听到她的叫唤,徐枫的背似乎僵了一下,却并没有回过头来。
这次回家后,徐莹发现徐枫的性子变了许多。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徐世徇骂徐枫:“你一出嫁的女儿,在这个家只是客居而已!你到底准备赖到何时?”
客居?赖到何时?倘若是少女时的徐枫,听到这样的话恐怕早就气得要翘家了吧?可那时徐莹在门外看到的徐枫,却是那般凄惶,她擦着眼泪默默不语,哪里还有往昔的那般盛气凌人?
徐莹还是更喜欢任性又气势蓬勃的徐枫,就为了这,她一定要帮徐枫拿到和离书,让她有机会重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冒着风雪去了汇祥酒楼。令她吃惊的是,韦应达竟然比她到得还要早。
进了上次的雅间,徐莹刚一坐下,便忍不住搓起快要冻僵的双手来。冬日里她一向手脚冰凉,血气不旺,就是穿得再多,也是徒劳。
韦应达给她倒了热茶,看她捧着茶杯便不肯放下,不由得笑了笑,又弯腰将桌旁的炭盆挑得更旺了一些。
“韦大哥,你对我大姐的事有何看法?”徐莹心急地问道。
“如今我们所知的韩家的事情还太少,等过些天再去赌坊打探,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就这般相信那赌坊中遇到的青年?”徐莹终究还是有些怀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韦应达一言带过,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他突然想起昨日一直困扰他的一个问题,便转而笑着问道:“你是真的还是假的欣赏那幅字画?”
徐莹白了他一眼,佯装生气道:“我便是再不济,也还是知道好坏的。当时只是觉得那诗词的字迹十分特别,便多看了几眼罢了。”
“哪里特别?”韦应达却是没有特别留意那一点。
“那韩家大少爷应该是个有些骄傲自负的人,这一点从他挂自己的字画在店中以及那伙计的话便可以大致推出来;而他写的那些字则令人有画蛇添足之感,可见这人有时候还喜欢做些多余的事情。”
“哦?”韦应达顿时有刮目相看的感觉,“没想到莹儿竟能留意到这些细端末节之处。倘若真是如此,说不定我们倒是可以利用到他这一点。”
“如何利用?”徐莹的眼中立马闪耀出一丝期盼的火光。
“我们可以着人摹仿他的手迹,伪造书信,说不定可以诱那姓韩的出来。只有他露面了,事情才会有一线转机。”
徐莹一听,杏眼圆睁,惊喜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又何必着人摹仿,我倒是可以一试!”
等店小二送上文房四宝,徐莹细细思索了一番,便将那幅字画上的诗词默写了下来。
韦应达一看,不由得惊讶地看了徐莹一眼。昨日他虽然只是随意扫视了几眼,可也记得眼前的字迹分明与那字画上的相差无二!
“你擅长左手摹仿字迹?”韦应达讶异地问她。
“恩。”徐莹也有几分得意,“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才留意到自己有这般才能。”若非徐皓逼迫她帮忙做功课,她也不会一直坚持用左手写字;此后进了女学,竟一发不可收拾,无事时便喜欢用左手摹仿起他人的字迹来,且每每都可以以假弄真。
“莹儿,你可还记得昨日那伙计所说,韩家老大去了项阳,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这几天好好谋划一番?”
“还有十多天便是年节,我也希望此事能尽早尘埃落定,以免再横生枝节。”
提到年节,徐莹想起还躺在床上的徐世徇,终日郁郁寡欢的徐枫,不由得有些黯然起来。抬眸望向韦应达,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她便情不自禁地苦笑道:“老天也算怜惜我,若非得幸与韦大哥再度巧遇,我如今还不知愁苦成何等模样!”
韦应达见她笑得凄惶,心中的怜惜之情更甚,“莹儿你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应奇与我早年即丧父母,虽说衣食无忧,可若非族兄多有照拂,生活中琐事繁多,恐也难以为继。近日见莹儿你如此爱惜姐妹,我只觉得感触颇多,受益匪浅。能与莹儿相遇,与我来说,也是幸事一件。”
想到他们兄弟相依为命,徐莹不免为他难过,“冒昧一问,韦大哥为何还未娶妻?不是五年前便开始……”
“这……”韦应达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黝黑的脸色似乎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潮。沉吟了片刻,他这才低声道:“当初是我想得过于简单了……”
后来任凭徐莹再问,他却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了。
从酒楼出来,与韦应达分别后,徐莹想到时辰还早,于是骑着马随意地转了一圈。路过一家医馆时,想到袁历韧的伤口初愈,却不知是否会留下后患,便心生了去拜访徐枫的师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