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又一个十年
无尽星空,繁星点点,颗颗飘移交错。
西冰玄剑学院,山巅之上,一个翠绿的身影静静站在那里,遥望着远天的星空,她在记录它们的位置,她想找到里面的两颗星,那曾经是她师傅所记得的两颗星。
“十年了,师傅,你,还在不在?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一缕晚风吹过,她的衣裳轻起,发丝轻扬。
“噬心无情,天无情,你也无情。”女子轻轻叹息一声,“你,为什么要遇上我?”
十年来,倩兮几乎每天都会看向这片星空,看着那一颗颗星辰,去揣摩它们的轨迹,去印证幻星玄剑诀,或许,也只有这剑诀是师傅唯一遗留给自己的东西了吧。
在倩兮身后并不太远的地方,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倩兮,你,为什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看了这片星空十年,而我,看了你十年,我真的很想问问,这片星空到底是什么吸引了你?”
“你不会明白的。”倩兮依旧看着星空,她已记得那片星空的三颗星了,她在想,等她完全记得那片星时,那她师傅所记得的那两颗也就包含在里面了。
男子叹息一声,终于还是问出了心里最不想问出的话,“他,到底是谁?”
“他?”倩兮似乎有些恍惚,又似不知这男子的意思。
“你心中的他。”男子的心在抽痛着。
“不管他是谁,都跟你没有关系,而我,跟你同样没有关系,你可以去注视着其他女子,比如陕伊,洛雪,新月,凌晓琪。”倩兮慢慢向着山下走去。
“等等。”男子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十年等待就在今晚做个了结吧。”
倩兮停下。
男子看着倩兮的背影,“我,阙逆,自认为不比任何人差,与鬼伊,十缺,林忆他们交手都不落丝毫下风,同时还是闻名大陆的神阙少主人,所以,我很想问问,他到底是谁?我哪一点比不上他?”
倩兮似乎仰了仰头,叹了口气,“他,是我师傅,在我心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
倩兮慢慢走在路上,她不禁回想着阙逆的话,“十年等待,就在今晚做个了结吧。”
倩兮心里低语,“如何了结?我,怎么能忘记你?神离?师傅?呵呵,真是个笑话。”
一阵晚风吹来,倩兮身形一颤,化作一道绿色流光而去。
她来到冰玄城,安怀客栈,走上了三楼,然后在第二间屋子门前停了下来,房门依旧是被锁上的,已锁上了十年。
倩兮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过了很久才深吸一口气,看到老板娘房屋还散发着迷蒙的灯光,她便走了过去,轻敲着门。
“倩兮,进来吧。”老板娘的声音响起。
倩兮推门走了进入,看到老板娘胳膊搭在桌上,头枕在上面,红殇着脸笑看着自己。
“安姐姐,我又来蹭酒喝了。”倩兮走过去,拿着酒瓶仰着脖子喝了两口,然后坐在老板娘身旁,看着酒瓶里荡起的波纹,有些恍惚,“安姐姐,你知道不,第一次喝酒还是师,神离叫我喝的,当时一小口就醉了,现在他要是知道我这么能喝,一定吃惊得不行。”
老板娘笑笑,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下。
倩兮替老板娘斟上,自己又灌了一口,她的眼神逐渐迷离,精神也恍惚了,她酒量毕竟还是不太好。
又喝了几口后,倩兮身体晃了晃,无力的趴在桌上,呆呆的看着前方。
房屋中,迷蒙的元力灯似散射着奇异梦幻的光线,扰乱了倩兮本就迷离的眼。倩兮笑了笑,话语已模糊,“安,姐姐,你,你说,神离他,他还在不在?”
老板娘站起来,轻轻抱着倩兮,柔声道,“你看我们客栈的那棵老树,十年前神离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快死了,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倩兮眼里有着点点泪光,“可,他,毕竟不是树。”
“他不是树,可他是神离,独一无二的神离,你只要相信,他就一定还活着。”
倩兮闭上眼,泪水还是流了出来,“若,若是他还活着,为,为什么不来找我?”
“哦。”倩兮似想起了什么,笑了笑,“他有冰雪神女,还有他们的孩子,又,又怎么会想起我来,我,我又算什么?我又算,什……”
倩兮话还没有说完就醉了过去,老板娘给她披上一件衣服,自己又坐了下来,独自一人继续品尝着空虚与寂寞。
……
这一醉,倩兮直到日当中午才醒来,发现自己头还有些昏沉,她慢慢起身,再拉上被子将熟睡中的老板娘盖好。
倩兮叹息一声,她不知道老板娘又喝到多晚,又或许才刚刚睡下,她觉得老板娘好孤单,好寂寞,好可怜。
倩兮悲悯,不只为老板娘,也为自己。或许多年后,自己就会越来越像她,又或许用不了多年后,现在就已很像了。
倩兮轻轻推门走了出去,来到二楼靠窗的桌子坐下,撑着下巴呆呆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像是已枯寂,像是没有什么能再引起她的注意。
但这时,她浑身一颤,终究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因为已经多年没有人提起的名字又被众宾客谈论了起来。
“神离到底死了没有?”
“估计是死了吧,不然怎么会十年间一点消息都没有?”
“呵,二十三年前神墟一战后,神离不也失踪十来年么,后来不也重现大陆?”一个中年男人道。
“你倒是希望他还活着啊?不怕他手持帝剑血洗大陆?”
倩兮喝了一口酒,继续听着。
“他若真被帝剑吞噬又怎么会进神墟境?又怎么会在神墟境入口外一剑劈飞帝剑?当年冰玄之劫真是冤枉,也幸好莫松副院长他们最后还是保全了神离,不然神墟之主降临大陆,那才是真正的浩劫,真的无人能挡了。”中年男人冷看了众人一眼道。
“是啊,神离噬心剑道抹灭,走出了全新剑道,引动大陆,整个大陆似乎再次焕发生机,本来屹立绝巅的各大强者都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期望再做突破。”
“据说无敌剑派的掌门万乾隐隐感觉到了第九十二斩的剑意,说不定有一天能完整施展出那无敌的一斩,真的无敌天下。”
“第九十二斩真的无敌么?我看未必。”还是刚才的中年男人道。
“哦?还有谁能接下这一斩?”
“神离若不死,就一定能接下。”
“神离肯定没有死。”一个青衫男人斩钉截铁的道。
这男人的话将倩兮死寂的心瞬间激活,心里突突直跳。
“哦?难道真有消息了?”
“没有,但是神离若死了,冰雪神女肯定会回冰雪城,所以,他们肯定还在隐居着。”
“呵呵,若是神离死了,冰雪神女也殉情了呢?”
“那你们就太小看冰雪神女这样的奇女子了。”
倩兮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十年来始终压在心里的石块终于消失了,一时间浑身轻松,猛喝了两口酒。
有人又道,“神离是否还在世?很快就能知道了。”
这人的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怎么说?”
“据说四大凶派联合神风岛,莫尼族等多家势力要围攻极北冰雪城,神离冰雪神女得到消息后,定会现身。”
有人摇摇头,“冰玄之劫前夕,多家势力对冰雪城围而不攻,让冰雪神女不敢离开,以至于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冰玄城,直到后来至尊也回到了冰雪城,冰雪神女才得以脱开身来。”
“你的意思是,至尊可能会出手?”
“冰雪城也是至尊的家,他怎么会坐视家乡被毁。”
“至尊?他上次闭关失败,元气大伤,如今更是隐居闭死关了,他或许不会得到消息。”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老者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有人想要逼出神离,或者说证实神离到底是生是死?”
老者的话让众人悚然动容,莫非又有什么阴谋在悄然酝酿?
倩兮起身慢慢出了安怀客栈,慢慢走在冰玄城的街道上,在重复着当年神离带着自己所走的路线,呵,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这样走着了。
曾经神离带着她是在寻找着自己的记忆,现在,倩兮独自一人,也在回忆着过往,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地方有着两人的记忆吧,只是,一个忆的是她,一个忆的是他。
倩兮用了好几个时辰才将这些地方走完,她这次走得格外的慢,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走了。
她本想去极北冰雪城,在那里等待神离的降临,或许自己能偷偷看看他的身影,他的白发。可是她又不敢,她害怕,害怕见到他的一瞬间,所有的感情抑制不住的喷发,忍不住将她的爱慕、她的思念告诉他,去扰乱他一家子幸福的生活,甚至到最后,连叫他师傅的资格都没有。
倩兮抬起头来,看着夕阳西下,她微微笑了笑,“世界很大,我想到处走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