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别苑的喜帖早在几天之前就送遍京城。
人们看着大红喜帖议论纷纷:看来烟雨谷的谋杀并未影响养心别苑娶亲的热情,养心别苑攒足了劲头迎接新人!
天晴好,养心别苑张灯结彩,披红挂绿,大开府门,迎接宾朋。
养心别苑极少开门纳客,杜若夫人的传奇身世,子衿的矜持沉静,他神秘婚姻带来的诸多猜测都让那些饱暖无聊的达官贵妇感到好奇。
既然有了这么好一个机会来凑凑热闹,那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养心别苑很热闹。
慕容媛居然也来了!
人们奇怪:她哪里来的勇气踏进养心别苑?
慕容媛来得理直气壮:长孙行住在养心别苑有好一段日子了,她要来见见自己的夫主,并带他回家。她杜若凭什么霸着自己的男人?
养心别苑的六月,风景的确与众不同,楼台轩榭不多,却异常别致。河道围绕内宅,荷叶碧碧,菡萏宜人,风致妖娆,别有一番风情。白墙红廊,映着丛丛翠竹,缀着点点红绿,处处是江南风光,处处显示主人的雅致不俗。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这府邸低调朴素,却工巧精致,典型江南园林风格。长孙大府是奢华的,但比不上这里的愉悦舒适。
慕容夫人越看越生气,夏萤劝道:“夫人,再好的景儿也得有心赏不是?公子都说了,杜若又要空喜欢了,她哭您得笑着不是?”
慕容夫人想起子初让她来看好戏的话,不由冷笑。
齐绾白了夏萤一眼,心里暗骂。
夏萤指着匆忙来去的家卫,对慕容媛道:“夫人,您看,出事了。”
齐绾也注意到,有家卫慌慌张张跑进跑出,几个体面的侍女匆匆进了后宅。不一会儿,她们陪着长孙行和杜若夫人急急慌慌去了前院。
这紧张情绪渐渐感染了前院后宅的宾客们,人们纷纷打听出了什么事。
慕容媛和夏萤交换眼神,诡秘一笑。
齐绾的心揪紧了,她急忙拉住从她身边走过的家卫打听。
家卫道:“少夫人,接亲的人回来了,新娘子不见了,可能出事了!”
这消息迅速传遍整个院子,人们惊异不已,议论纷纷。
元清冲出人群,奔向子衿的书房。家卫告知:公子在后宅休息。
养心别苑门口,夜沉夜暗他们回来了,血迹斑斑,衣衫凌乱,风尘仆仆,狼狈不堪……
秋先生带着家卫急急忙忙安置他们,又是包扎又是疗伤,真是乱上加乱。
喜气盈盈、披红挂彩的前堂因了他们,显得格外怪异。
杜若夫人和长孙行匆匆赶到前院,夜沉夜暗看见主人,忙不迭跪倒请罪。
杜若夫人着急问:“夜沉,发生什么事了?新娘呢?快说啊,急死人了!夜暗,你说!”
夜暗道:“我们与送亲队伍会合后就立即赶回,谁知到厉县境内,被一支不明身份的队伍拦截,对方硬说我们是冒充迎亲的匪盗。他们有两三千人,我们敌不过,伤了很多兄弟,还被劫了嫁妆。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
杜若夫人变了脸色:“新娘呢?”
夜沉道:“属下找到新娘,但新娘被吓坏了,宁死不肯再走一步。送亲使臣护送她原路返回了。”
“原路返回?”杜若夫人惊骇地抚着胸口,几乎站不住了,“她悔婚了?”
长孙行扶住她,叫道:“阿若,阿若……”
满院子都是男男女女的宾客,但新娘子悔婚了!这么大的排场岂不成了一场笑话吗?
慕容媛心里乐开了花,她真想放声大笑一场!但看到丈夫这般心疼的样子,还毫不避讳地叫着杜若的小名,她怒火冲天!
司空高恕、李汇之、齐项等一群朝中好友,还有长孙一族的长辈弟兄等齐聚在长孙行身旁,议论纷纷。他们谁都没经历过这等奇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大家一边安慰他们,一边商量应对突发事件的办法。
但这是婚礼,不是朝廷,也不是战场,没了新娘就没办法举行仪式。结果不了了之,谁都没有好主意。
正当大家感叹之时,门口响起阵阵传报:
“慕容娘娘驾临——”
“赵娘娘驾临——”
主人宾客们醒过神来,扑啦啦跪拜一地,齐声请安。
慕容婵和赵妃看着门口那些受伤的兵士,面面相觑。
长孙行把夜暗夜沉所述之事如实叙述一遍。
赵娘娘诧异道:“还有这样的怪事?也听说过新娘被劫财物被抢之事,但那都发生在荒蛮之地小家小户。咱们这五六百人的迎亲队伍加上送亲的,少说得有千把人吧,怎么就敢拦截呢?”
长孙行回道:“据家卫们讲,是在厉县被两三千人的队伍攻击。”
“回娘娘,”李汇之道,“厉县是王清洲的管辖范围,他是柘山厉县都统,附近有他的黑松坞,不知道当时他可曾救援?”
慕容婵问:“没给那些人说清楚是接亲的吗?”
“说了,但对方硬说是假扮接亲的匪盗,就打起来了。”
慕容婵念头一闪,但并未露出半分,吩咐道:“郑始,立即将此事报于瑞王。请瑞王即刻着人去厉县查明原因。”
两位娘娘被迎至客室内,杜若夫人不住落泪,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劝,更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元清和子襢扶着子衿从后宅走来,他腿伤差不多好了,走路没什么大问题,依然是身姿挺拔,但最惹眼的是眼睛上蒙的雪白药布。
宾客们纷纷向庆王请安,问候子襢,同时也向子衿问候,并投去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
赵妃扶着子衿左看右看,不由得掉眼泪。
元清赶紧拉开母亲:“好了,好了,母亲,子衿心里够难受了!”
子衿道:“娘娘,父亲母亲,命中无妻不强求,子衿认命。”
杜若夫人怒道:“胡说,什么命中无妻,什么命犯三煞!我还不信了,我养心别苑娶不来一个女人!”
“母亲!”子衿道,“婚姻之事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得服从命数!”
元清皱着眉头道:“要不,就给子衿冲冲喜,除除煞吧?”
听到“冲喜”二字,人们议论纷纷,有摇头的,有点头的。
一位命妇道:“我娘家外甥病恹恹地好几年了,求了好多名医,吃了不少药,都没起色。家里就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冲冲喜,结果啊,好了!现在儿女一群了!”
话音未落,马上就有很多人附和,赞成应该给子衿冲冲喜。
子衿淡淡的样子:“母亲,谁家的小姐肯嫁给我,冲冲我们家的灾气呢?我的眼睛这个样子,岂是冲喜就能治好的?”
元清想了想道:“冲喜可有什么规矩吗?比如两家的身份地位。”
那位命妇道:“既是冲喜,要么门当户对,要么男贵女卑,要么女子命硬克得动男子的煞气。”
李汇之为难道:“这样的女子哪里找去?”
长孙行敲打着额头:“就算有,哪里赶得上吉时成亲呢?”
元清道:“是啊,这满座宾朋都看着呢,要是举行不了婚礼,这……这……这可是……大笑话!好说也不好听啊!怎么办啊?”
杜若夫人忍不住又哭起来。
“阿娘,我有个办法。”子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