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校园顺着北海大道行走,因为国庆节放假,学校的学生少了不少那些摆摊的小贩们也减少了不少,只有几个稀稀散散的摊位还冒着青烟。这是特地为留下学生预留的几个摊位,虽然学校的人群并不多,但是此时这些散落的小吃摊却是人满为患,排队等候的人足足围了个水泄不通。
顺着北海大道走了几百米,林萧开始问了:“你到底带我们上哪里吃啊,不好吃的我们可不认账啊。”
“快到了,你放心,肯定好吃,不好吃你找我。”杜不易拍了拍胸脯打着包票说。然后指着不远处挂着的一个红灯笼说道:“你看,从这进去走两步就到了。”
这还挺近的,林萧心里琢磨着。等到几人凑近了些,后者才发现了些不对劲,这挂着红灯笼的地方不就是东大街的入口吗?往里面不就是诗社聚餐时回来的那条路吗,想起那天晚上的风景林萧就有些不寒而栗。他的心灵很诚实,同样他的身体也很诚实,在认清路牌时立刻停下了脚步。
“你说的那家饭店是不是在东大街里面啊?”林萧问道。
“是,你去过啊?”杜不易咧着嘴笑起来了。
“没有,我听说里面很可怕,还有人吸毒。”林萧说地自己都害怕起来,仿佛现在就有某种东西拉扯着他,让他觉得头冒虚汗、浑身难受。
杜不易皱着眉头,不相信道:“有吸毒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他看着林萧额头上冒的冷汗,笑道。
“怕?”这句话显然勾起了林萧的好胜欲,从小他就被别人看做德智体美劳的代表,唯一有那么小小的缺点就是胆小。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掩藏起这个缺点了,现在又怎么能让杜不易这些家伙看扁呢,于是强撑着害怕大步走到杜不易他们前面,边走边说道:“我当然不怕啦,不就吃个饭吗,有什么不敢的?”
杜不易和夏鑫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心里的幸灾乐祸,他们可没说林萧怕什么,后者直接不打自招了。
三人总算进入了东大街,这也是林萧第一次在夜市的情况接触东大街,原本内心的害怕在进去的一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所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视觉与感官上的震撼。
与他之间接触的死气沉沉的东大街不一样,今天的东大街就像一个历史的舞台一样表演着时代的话剧。电线杆子拔地而起,挂着如蜘蛛网般杂乱无章的电线,各家灯火通明,将这条街道映射在橘黄色的美丽光芒。路边行人走着逛着,遇到哪个浓妆艳抹的大街看上了哪个地摊收拾忍不住要跟老板娘调笑砍价一番;几个肩挎着抖落灰尘的工具包的工人疲惫地走在路上,眼睛四处瞄着;不远处几个拿着纸风车的小孩在路边奔跑嬉闹,时而跑到卖板栗的小伙子面前顺几颗板栗。空气中笑着、骂着、挥舞着,这里哪里是条死街,这根本就是一条热闹街。
林萧和夏鑫两人此时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样跟在杜不易的身后,有时碰到童年时卖的糖画,有时候遇到香喷喷的正宗口味鸭,就连那林萧平时碰都不碰的海鲜产品都想要去尝尝。热闹街里弥散着食物的香味,怀旧的气味,大人孩子身上的人情味。
“我之前来的时候怎么什么也没有?”林萧有些不忿,毕竟当时东大街给他的寂寥感觉太深刻了。
“什么也没有?”杜不易想了想说道:“那你应该是挑错了时间,这里的夜市是有时间的,按阳历来双数日子出夜市,一整晚都有,平时单数日子什么都没有很冷清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林萧看了看手机,九月初十。
“原来如此,可是之前廖明杰为什么要说这个地方是个不祥之地呢,说有什么吸毒的,特别乱。”林萧说道。
“不祥之地?”杜不易细细品位了一下这几个字,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地方还有一个这么霸气的名字呢,这里人多肯定什么人都有,但是有没有吸毒的我就不知道了。”
林萧越想越奇怪,问道:“你说廖明杰为什么要告诉我这地方很乱呢?”
“谁?”杜不易对这个名字记不大清。
“廖明杰,我们诗社社长。”林萧道。
夏鑫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现在冷不丁插个嘴来表示一下存在感,“这还不简单,他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两个女生听的,让两个女生害怕,然后自己大男子主义的怀抱就可以让出来了呗。”
杜不易“啧啧”点头道:“你看,什么样的人想什么样的事情,夏鑫都能想到,你想不出来。”
夏鑫总觉得杜不易是在骂他,但又没能听出哪里有不对劲,于是先一巴掌拍在后者的肩膀上,咬牙切齿发力道:“还没到吗?”
杜不易吃痛,龇牙咧嘴地指着右边的一家生意还不错的小店说道:“就是这儿。”
林萧跟着两人踱步进了餐厅,脑子里却都是想的之前夏鑫说的话。后者的意思是廖明杰的目的是为了接近两位女生,到底是接近谁呢?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如果是接近黄芩,不,应该不是,他的身边应该不缺少像黄芩这样漂亮的女生。对,他接近的那个人是白苏,而之前他千方百计想要白苏加入诗社也是有目的的,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忽然想起白苏那双闪烁着害怕与希望的复杂眼神,不,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让白苏加入诗社,今后她一定会遇上不少麻烦的,而这一切都是又他带来的。
林萧的脑子里正在卷起风暴,自责的情绪渐渐涌了上来,等到杜不易叫了他三声才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杜不易笑道。
“没什么,就是发了会儿呆。”林萧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杜不易,第一是对自己不成熟猜测的怀疑,第二是自己内心的贪婪,他不愿与别人分享白苏眼神中的秘密,那是他寻觅了许久才找到的秘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对这个秘密奉若神灵,也特别珍惜这份只存在于他和白苏两人之间的秘密。
“对了,你刚才叫我干什么?”林萧问道。
“哦,没事,我就问你喝不喝酒。”
这是一个二十多平米的小店,算上后厨屋内留下的桌椅也只够拼上四桌,林萧他们选择和大多数顾客一样坐在外面,看着路边灯火辉煌,屋内青烟弥漫,颇有些吃大排档的感觉。
“我跟你们讲啊,这里的招牌菜麻辣小龙虾特别好吃,这店老板是四川人,做辣的有一套。”杜不易兴奋地朝林萧和夏鑫宣传这家小王麻小店,说他是在当时高考考完的时候来学校踩点的时候吃的这个,当时一吃就忘不掉了,之前上课一直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放假来吃一次。
杜不易在这里仰着手胡乱吹牛,不是吹这东大街多么好玩就是吹这麻辣小龙虾多么好吃,把夏鑫听得都流口水了。林萧听得受不了了,打断道:“你到底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啦。”
杜不易一愣,顿时七魂失了六魄,说道:“但求仙人指点。”
林萧没有跟他插科打诨,认真道:“要说你这件事本身就很难办,他父母都是搞体育的,这是个死结,你要是想的长远的话就得稳扎稳打,努力锻炼了。”
“我当然是想长远了,那个谁说的好,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噗。”夏鑫的一口酒差点全喷在杜不易脸上了,后者抹了抹脸上的酒渍恶狠狠地瞪着夏鑫。
“锻炼我是知道的,但是问题是现在我就要拿出成绩来,不然他父母就让她和我分手了,分手,你知道吗?到了这种程度。”杜不易咋咋呼呼的,看来他真的是有些着急了。
“嗯,”林萧点了点头,别看杜不易平时不着调,关键时刻还是挺认真的,现在一提到分手,他整个人都褪去了平时的那种浮华。林萧想了想又道:“我听说院里这个月要开展篮球比赛,你可以试试。”
“好啊。”杜不易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双眼睛认真的看着林萧,直到后者被他看的发毛,继续道:“反正你也会参加的吧,有你不就赢定了吗?”
林萧从他的视线中移开,说道:“我是要和你一起参加,但是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光我们两个是参加不了的。”
话音刚落,场地此时陷入了一个极为安静的气氛之中,杜不易和林萧同时看向夏鑫,后者正抓着一只小龙虾在大块朵颐,等到注意到两人投射过来的目光时,他已经吃的满嘴红油。
他被两人盯得浑身不自在,把手中的小龙虾递在林萧他们面前悻悻然道:“真不错,要不你们也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