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娄,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你受伤了吗?”杨婵站在离娄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我没事,”离娄笑道,“机缘巧合,我被玉鼎救了,他不只帮我修复了魂魄,还输给我法力,我的伤已经都好了。”
杨婵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刚离开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要散了,生怕你出事。”
离娄拍了拍杨婵的手:“我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是我不对。”
“算了,你救夫心切,我就不怪你了。”杨婵撇了撇嘴。
“你这丫头!”离娄戳了杨婵的额头一下。
杨婵抿嘴笑了笑,“对了离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离娄的神色严肃起来,“二哥的法力应该已经恢复了,现在天上是什么情况我还不得而知,不过应该快了。”
“什么快了?”
离娄的声音有些缥缈:“都快了。”
杨婵突然有些不安,“离娄,你没事吧?”
“没事,”离娄摇了摇头,正色道,“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事关重大,你千万要记好。”
杨婵点了点头,离娄说道:“瑶姬、杨天佑和杨蛟的魂魄被我放在了昆仑山,你去找昆仑神,他自会把他们交给你,瑶姬的被晒化所成的那块石头即可作为她的身体,两千年了,太乙的金光洞里的金莲必然已经长成了两株,你去向他要,他一定会给你,就用它们来做杨天佑和杨蛟的身体,你叫上二哥,用当初玉鼎复活他和哮天犬的方法来使他们三人魂肉合一,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离娄,你,你在说什么?什么叫‘我们一家团聚’,那你呢?”杨婵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离娄的话怎么听都像在交代后事。
“不必管我,”离娄的语气很平淡,“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杨婵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激动地握住离娄的手,“你不能死!”
离娄很平静,“你我本是一人,你活着,我就活着,”她抬手阻止了杨婵接下来想说的话,“你听我说,我只是想赌一把,如果赢了,那接下来的,都交给我,如果输了,就要辛苦你们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离娄拍了拍杨婵的手,“你可知,改天条从来都不是父神母神最终的目标,只是一个手段罢了。”
“那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消灭鸿钧。”
杨婵惊道:“什么?!”
“当初鸿钧处处受制于父神,难道父神就不忌惮鸿钧吗?父神一心要保三界安宁,可鸿钧却巴不得三界覆灭,你以为父神从未动过除掉他的念头吗?”离娄微微冷笑。
杨婵直觉这事没这么简单,“那为什么直到母神身归混沌也没有动手?”
“你当鸿钧是谁?他不在三界之中,要想消灭他谈何容易?当初鸿钧使整个人间陷入混沌,是父神以元神挽救大地之力,又以身塑锁妖塔,用一半神力重创鸿钧,这才让他消停了万余年,至于母神,她早算到三界还有一次危机需要她去拯救,断不会与鸿钧同归于尽,”离娄的声音有些清冷,“所以她选择了我。”
“选择了你?”杨婵觉得她正在接近一个真相,一个残酷的真相。
离娄笑了,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充满了苦涩,“鸿钧不能不除,可若要除掉他,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这代价,自然要由伏羲和女娲唯一的女儿背负,”没有让杨婵再多问,离娄继续说道,“四千年前,我用我的命杀了蚩尤,让鸿钧暂时放过这三界,四千年后,我要用我的命换鸿钧的命,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生祭诛神阵?”
“难道不是为了让鸿钧输了赌局吗?”
“是啊,”离娄自嘲般地笑了笑,“可你说黄帝为什么敢设诛神阵,那么多上古大神,又为什么只有我生祭才能发动诛神阵呢?”
说到这里,离娄终于露出了一丝脆弱的神情,但很快消失不见,她缓缓诉说着当年的往事,平静得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
诛神阵乃盘古大神所创,因这阵威力巨大而且凶煞非常,所以盘古设了一个限制,唯有女娲才能真正发动诛神阵,发挥它最大的威力,因为他相信女娲必定不会让三界陷入危险之中,也是以防法力高深但却心存恶念之人滥用诛神阵。
这件事上古众神都知道,离娄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当她得知诛神阵发动之时,她就已经明白,女娲身归混沌,能发动诛神阵的就只有她了,只要她心里还有三界,那么除了牺牲,便没有别的选择。
大部分与蚩尤交战的神族,离娄视他们亦亲亦友,可最后,他们还是舍弃了她,这也正是鸿钧与女娲的赌局中说的“如果三界都舍弃了离娄”。
其实离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她一人之命换取三界的安宁,她觉得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让她寒心的,是女娲的所作所为。
黄帝之所以甘冒奇险设下诛神阵,是因为应龙带来了女娲留下的一句话。
女娲补天之前曾告诉应龙,若有朝一日三界陷入大劫,到了无路可走之时,便使诛神阵重现人间。
这件事是离娄与褚健交战之时鸿钧告诉她的,鸿钧行事虽然乖张,但却从来不屑离间他人,所以在那一刻,离娄知道了,亲手把她推向死路的,正是她的亲生母亲。
鸿钧本以为离娄知道真相之后会勃然大怒,可她没有,她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悲伤与绝望,在褚健的利爪抓住她肩膀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想通了,所以才会毫不犹豫地生祭诛神阵,活着,她要承受母亲的无情与众神的舍弃,死了,可以让鸿钧暂时放过三界,又可以消灭蚩尤,何乐而不为呢。
听完离娄所说的话,杨婵早已潸然泪下,这些,离娄从不曾告诉她,她不知道,离娄竟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离娄,你......”杨婵话还没说完,离娄突然施法定住了她,还封了她的声音。
离娄把第四魂提了出来,自己回到了杨婵的身体,她现出女娲石,一圈七彩的光芒将杨婵包围,慢慢地与她合为一体。
“让你知道这些,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我太累了,我想找个人说说话,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都过去了不是吗?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离娄笑了,“我说过,我要赌一把,改天条的事,交给我吧。”
杨婵不能说话,只能直直地看着离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离娄说道:“别哭,几万年了,我一直为三界而活,这次,我想只为他一个人,做点事,你记住,如果二哥问起你,你就一口咬定你不认识我,无论我活着,还是死了。
放心吧,回来之前我去了混沌之境,母神告诉我一个咒法,我已经把它下在了你的身上,到时候,即使我魂飞魄散,你也不会受到伤害的。”
杨婵呜咽着,她想拦住离娄,可此刻她连动都动不了。
“阿衍,”离娄突然叫了第四魂的本名,这是离娄为她取的名字,因为她们二人相衍相生,“替我好好照顾他,他啊,最疼你了,不用担心我,我自有我的去处。”
离娄抬手隔空托起第四魂,把她送进了华山之心五彩石里,“新天条出世那日,便是你重回人间之时,阿衍,保重。”
离娄盘膝而坐,拿出女娲石开始修炼,过了不到一天,她感应到了乾坤钵的靠近,慢慢睁开了双眼,冷冷说道:“蠢货。”
王母是女娲的法器,她的法器自然都来自女娲,这乾坤钵虽说有着巨大的神力,可在离娄面前与普通的大碗没什么区别,居然妄图用它来罩住华山,真是愚蠢。
看来,时候到了,离娄右手捏诀,一簇金光从指间溢出,一柄寒光闪烁的利剑顿时出现在水牢里,正是玉鼎的斩仙剑,离娄无法带斩仙剑进入结界,于是把它隐去形迹放在了水牢里。
离娄一手指向斩仙剑,口中念着口诀,只见斩仙剑仿佛有人操控一般劈向结界,一瞬间山石掉落、水花四溅,结界爆发出一圈蓝光,整个水牢都剧烈地摇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