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牛挑眉扭头,看了看无法,又看了看巫天弃,最后目光落在天半的毕方鸟上。
那蒲牢却已先声开口道:“小兄弟愿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大哥,咱们快走吧,去的迟了,我怕那郑伦会加害三太子。”
囚牛立身而起,冲无法点了点头,随即手腕一抖,白光闪过,焦尾古琴便消失不见。再上前抱拳道:“此去颇为凶险,争斗之中鄙人或不能保住贵夫妇的周全,只怕”
无法摆手笑道:“无碍,无碍,我夫妇修为虽很不济,但逃命自保的本事却非泛泛,如帮不上大忙,在旁打打助手,阻挠那二人的凶焰也聊胜于无。”
囚牛还要再言,蒲牢已大叫道:“大哥好生墨迹,快走快走,迟则生变。”
说着当先甩动巨尾,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深沟,分波开浪,向东南方向游去。
囚牛略显尴尬,抱拳冲无法笑道:“龙生九子,世间颇有小名,我也不多加介绍,敢问小兄弟夫妇尊姓大名?”
无法单手回礼,道:“散人无法。”
说着回身拉住巫天弃的右手,道:“这位是内人巫天弃,都是中原的散修。”
囚牛点头一笑,道:“帝俊之后,修为不可以常人度之,小兄弟夫妇二人修为虽不很深,却能来这南际深海一探,想来定有秘技在身,此去凶险,囚牛这先谢过。待得救出三太子,鄙人定要让他留下龙涎百滴,答谢小兄弟助力之恩。”
无法闻言心头大喜,忙道:“这便多谢囚牛大哥了。”
一兄弟,一大哥,一人一兽的距离瞬间拉近,唯有巫天弃不喜与外人多言,冷漠闭声,那趴伏船尾的幼年睚眦亦闷哼连连,显是对无法二人怨愤颇深。
一番客套,远海之中再次传来蒲牢的惊天大叫,囚牛摇头苦笑,作势请无法二人登上船头同行。
无法也不扭捏,拉着巫天弃迈步上船,巫天弃挥手召回一直翱翔半空的毕方鸟,随着无法落座船内小凳,闭目运功,恢复灵力。
囚牛道:“无法兄弟,你们坐稳了。”
无法点头微笑,囚牛右手一挥,小船登时破浪而去,速度更胜那蒲牢数分。
不消半刻,便追上了前行的蒲牢,这才放慢速度,一兽一船,并头向东南方向而去,分裂海面,若两道利剑直刺海域腹地。
越往深海,海水越是平静,待到傍晚时分,已是水平如镜,任凭天风强劲,也难以卷起波浪,咆哮天地。
但这一船一兽却如破镜裂纹,在海面上划出沟壑,直向东南,背对斜阳,金光洒下,映在巫天弃娇艳的脸上,白发迎风翻舞,若风吹海棠,柔弱却冷艳。
无法知道,这冷艳是针对于外人的,如若此际二人泛舟海面,那情景便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囚牛喜好音乐,再行过半个时辰便又拿出了焦尾古琴,拨弦弹奏。
琴声起时,天地沉醉,琴声过处,海兽失神,琴声转折,无法只觉仿佛身在其中,有高山为伴,有流水为和,天风拂来,暖意带熏。
独无美酒,失了三分陶然醉意。
待得一曲闭了,囚牛长啸海域,手掌翻动,两坛水酒便显现手中。
一坛丢给无法,一坛拍封自饮,长歌迎风而起,唱的是:“沧海笑,两岸潮,浮沉随浪只今朝;苍天笑,世上潮,谁负谁胜天知晓”
歌声苍凉,豪气冲天,宫、商、角、徵、羽旋律起伏,歌词更有气盖云天之意。
无法有心随唱,却终究不通音律,话语到了喉头,生生咽了下去,只化作满腔豪情,仰头畅饮。
天地一色,如罩黑布,无有群星,更无皎月,只有满天乌云压境,逼迫了海中鱼兽纷纷叫嚣翻涌,卷起浪花朵朵,复成涟漪道道,向海中散去,终究无力掀起波澜,复归寂静。
待到半夜,蒲牢似游的累了,扬天一声咆哮,卷起波涛直入云霄,待得落下之时,已然变换成了一个身着紫金蟒袍的雄伟汉子。
他也不客气,拿过囚牛手中的酒坛便仰头痛喝,一口尽,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到囚牛面前,道:“再给我一坛。”
囚牛没好气的一笑,甩手再拿四坛,一坛给了蒲牢,两坛分增无法、巫天弃二人,自留一坛,拍封而饮。
巫天弃早在那囚牛的歌声中睁开双眼,周身灵力充盈,合着天风散出微弱的白光。
她环抱着无法的左臂,斜依秀首,举酒浅尝。
无法左臂被她抱住,只得以灵力幻化手掌,托起酒坛同饮。
两人两兽,就着黑暗,和着海风,听着船尾浪声与睚眦沉重的鼾声,饮酒畅谈,快哉悠哉。
不觉东天渐明,有风吹来,带着腥热之气,一轮若宫殿般的红日在海风的吹拂下,缓慢自海中升起,散出温热与金光,映的海中金鳞一片。
那红日下方,海面之上似有一点黑影摇晃于波涛之上,受金光直射,倒影在海面上留下一道若发丝般的黑线,分割东南。
囚牛手持酒坛,遥望东南,低声道:“仙岛方丈,阔别多年,再一次来了。”
声音低沉,在海风中飘散而去,听不真切。
那蒲牢却不似其兄这般文雅,扯着嗓子吼道:“就是那方丈岛,郑伦陈奇两兄弟蜗居其中,嘿嘿,今日却要被我们两兄弟打的哭爹喊娘。”
无法与巫天弃循着二人的声音望去,只见方才还若黑点般的小岛,只在眨眼之功,便化作拳头般大小,待得蒲牢话语消散,已然盖过了初升朝阳,如有宫殿一般,斜浮海面。
沙滩岸边樟树林立,更有椰子芭蕉,飞鸟盘旋,小兽四走,草木碧绿,灵芝朵朵,云雾飘在林木之间,带着浓郁的灵气滋润了花草树木茁壮成长,多少都带了些灵性仙气,便是寻常一株野草,如被炼化入药,其效果也自不凡。
倒真是个洞天福地,不愧为灵山仙岛。
小船循着岸边礁石停泊,不待众人下舟上岸,那蒲牢便声出如雷,大叫道:“郑伦、陈奇两个瘪三,你囚牛大爷和蒲牢四爷来了,快快交出我家三太子,还可饶你们一个好死。”
声震天际,惊走飞鸟小兽,音波过处,山石纷纷跌落,滚入海中,叮叮咚咚,惊起了涟漪片片。
随着蒲牢的声音发出,一个更加洪亮的声音自小道深处传出:“哼,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破嗓子蒲牢来了,若是睚眦与囚牛同来,我兄弟倒还当那么回事,你这野龙杂种,不怕声音太大扯了囚牛的后腿吗?”
声音未尽,两条锦衣大汉便自岛中升空掠来,云雾翻涌,停在了岛边天半,与小舟相对三十余丈。
二人方始立定,船尾的幼年睚眦便霍然站起,仰天怒吼一声,若巨龙长啸,较之蒲牢之声一点不差。
一声出,那方才说话的瘦长汉子面色微变,连忙后退半步,摆出了应敌的架势,却发现船尾之上不过是个幼年睚眦,体型未成,神通不深,哪能放在眼中?
那瘦长汉子与身边的矮小汉子对视一眼,拍手笑道:“好好好,那年一时手软,留了这个龙子血脉,未曾想竟渐长成,几有其父三分的威势。”
矮小汉子声音亦很洪亮,接口道:“哈哈,龙生九子,各不相同,却只有雄雌两只,历代如此。这睚眦无有姐妹,孑然一身,纵使长成,怕也难以繁衍,唉!当真是可惜的紧呐,龙之二子,自今而后便要断了血脉传承。”
睚眦一双血眸圆睁,怒目而视,龙啸不止。
蒲牢更是怒不可遏,连声吼叫怒骂,紫金蟒袍迎风鼓动,气势流散,不亚于齐天妖王。
唯独囚牛一直眯眼冷看,待睚眦与蒲牢怒吼叫骂数声之后,沉声道:“郑伦、陈奇,你二人修为也是不凡,几成不坏肉身,却如何屡次与我海族为敌?若知我海中强者不知凡几,杀你二人也不费吹灰之力,何苦枉了数千年修行,刀口舐血?”
瘦长汉子郑伦哼道:“你这囚牛可是知晓前后恩怨纠葛的,如何今日这般言语?反倒成了我兄弟二人招你惹你了?”
矮小汉子陈奇哈哈大笑,道:“我兄弟拜师方丈仙岛,受恩师指教,修道近两千年不问世事。百年前我师飞升成仙,那南海龙族便觉我兄弟二人失了依靠,很是好欺,屡次派人递来驱逐令,妄图霸占方丈仙岛。初时我兄弟还曾施礼明言,后来那南海竟遣水族前来骚扰,这般欺人太甚,我兄弟如何能忍?”
无法闻言心中暗道:“这郑伦、陈奇二兄弟倒也非是恶人,只是南海逼人太甚。”
又听那陈奇道:“月前南海又来滋扰,那龙三太子敖烬自觉过了成年之礼,便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胆敢前来叫嚣挑衅,我兄弟如将他打杀那便罢了,黑白是非自有人断。但想来居住海域,与东南两海为邻,总不能面子上太不好看,便将那龙三太子擒了,命令水族回去报信,教龙王撤销驱逐命令,并亲来为前事道歉,还则罢了。不想一等数日,那敖烽竟孤身而来,妄图救他兄弟。哈哈,饶他六劫真龙又待如何?我兄弟岂能怕了?不还是打他个落荒而逃,亡命归家。哈哈哈,本想着那南海龙王熬炎亲来,此事了便了了,未曾想你囚牛竟带队来了,看你气势汹汹,怕不是要和谈的吧?”
囚牛点头道:“百年前,你二人斩杀我二弟睚眦,此仇便已是不共戴天,我之所以未来寻你们报仇,实是因为对战你兄弟二人无有必胜的把握。”
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船尾怒目登视,张牙舞爪的幼年睚眦,续道:“且我侄儿现还幼小,于这深海之中无有自保之力,我身为长辈,如何能弃之不顾,是以才隐忍百年,不来寻你二人的麻烦。”
那郑伦冷笑道:“那怎地今日又来了?莫不是寻了帮手便觉有了必胜的把握?”
说着瞥了一眼并肩立在船上的无法与巫天弃二人,目光所及,神识前延,发现二人修为并不很高深,不由得又生不屑之意。
囚牛道:“我虽不是南海龙将,却久居南海,受人恩惠,此间受人之托,更干系到了龙三太子的性命,不好推迟不来。”
说着也看了无法二人一眼,笑道:“况我这无法兄弟很是了得,且有诚意助我,再有四弟、侄儿在侧,围攻你兄弟二人,虽是以多欺少,名声传扬出去很不好听,但也左右无有他法,且量你等也难以抵敌。”
郑伦闻言心知此言不虚,眉头微皱,深深看了无法一眼,却终究看不出有什么出众的地方。
陈奇亦是如此,兄弟二人相互对视,各自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凝神戒备之意。想看的书找不到最新章节?咳咳咳,这都不是事儿,推荐一个公众号,这儿有小姐姐帮你寻找最新章节,陪你尬聊!微信搜索热度网文或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