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启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第二天的时候,便跟阿德说了陆菀是来寻他的。
阿德睁大了眼:“是来寻你的?你和她是亲戚?”
“这么惊讶做什么?”
阿德对陆菀的态度顿时好了几分:“难怪之前看她觉得特别俊秀,原是你的亲属,这也难怪了!”
敢情阿德是把她当成姒启的弟弟了?
陆菀脸色一囧。
姒启也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陆菀看不出姒启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反正不管不问,想起来的时候喂几块点心,完全是玩乐的心态在养她。
陆菀不想待在那个屋子里了,便径直的走了出来。
阿德看她被吓白的脸,不由哈哈的笑了起来:“还真是个孩子,亏我之前还把你当成可疑对象!”
陆菀讪讪的笑了两声:“我,我兄长他在高天府过得怎么样?”
阿德的笑容顿时一收:“你还是别知道这些的好。”
他的眼里满是复杂,仿佛真相真的那么残忍,所以阿德才不让陆菀知道。
“兄长他变了好多……我有些害怕。”
阿德问:“这样不好吗?”
“……嗯。”
阿德却摇头:“这样才好,这样才能活。”
萧瑟的庭院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陆菀一直低垂着头看自己的脚下,默不作声。
“这个庭院……怎么什么东西也没有?”
“都被难民吃了,能吃的东西都吃。还有一些被我们攻进县府的时候,给全都烧掉了。”
阿德同她说了这么多话,也该去干活儿了。
临走前,他回望了陆菀一眼:“你们家人,为何把他卖给那样的人?”
那样的人?
陆菀再次抬起头,发现阿德已经不见了踪影。
陆菀心情很乱,胸腔里藏着太多话想要找人说说,只是在满是眼线的县府里,她无法喊出君如瑾,只能把那些全都憋回去。
无论再怎么不情愿,陆菀还是鼓起勇气回到了姒启所在的地方。
无论如何,得先把姒启带回去,这个高天府真的太危险了。
一靠近那个屋子,里面就传来痛苦的声音,离得近了,陆菀的身体都是一抖。那声音仿佛是压抑到极致,却被人给堵住了嘴,说不出话来,而从喉咙里发出的声响。
陆菀就这么站在门外,竟然没有勇气去推开门。
半晌之后,姒启打开了门。
借助外面的光线,陆菀能清晰的看见姒启冰冷的表情,以及……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
陆菀只能低垂着头,这样走了进去。
“你这么胆小,还敢来高天府找我。”姒启弯下腰,捏住她的下巴,“上层贵族均以亵玩为乐,亵玩的对象……正巧是你这个你年纪的孩子。”
陆菀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虽然早知道这些,可从姒启嘴里说出来,竟然莫名的可怖。
“被吓一吓就成这个样子了?果然是个孩子。”姒启笑了起来,“说说,除了姒启,你都跟谁一起来的。”
“师父,我的丫环,还有一位老叟。”
“师父?”
“卫、卫青云。”慌乱之下,陆菀撒了谎。
毕竟他们四人当中,没有可以威慑对方的人
,反正卫青云说了,他一定会来高天府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听到这个名字,姒启还觉着有些耳熟。
陆菀又提示:“千机阁。”
姒启知道千机阁的名字,但总觉得听到卫青云的名字,不是在此处,仿佛是在谁人的口中听说过的。苦思冥想之下,姒启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便只问:“卫青云来这里做什么?”
“寻人,师父说他有一好友去世,过来吊唁的。”
姒启点了下头,想找个时间同周辞说一说这件事。
不过问清楚陆菀之后,他忽然就对陆菀没了兴趣。况且……现在还有好多事要做。
“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吗?舒儿……舒儿很想你。”
姒启低头看向陆菀,她的年纪同姒舒相当,姒启忽然就有些烦躁,不知自己为何留下陆菀,还隐约庇护着她。
她长得好,若是暴露女子身份,推出去会受到什么,姒启根本不用去想。
难道,就因为她同姒舒差不多大自己才下意识的保护了她吗?
姒启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没有继续再说话了。
他该是厌恶姒舒的,原本以为那是离了他就不能活的孩子,现在……反过来了。
深知这一点,姒启不仅是恨着姒舒,更厌恶自己。
又一日之后,姒启终于从那位楚军士兵里问出了情报,连夜给周辞送了过去。
这里眼线太多,君如瑾想现身都没办法,更别谈悄无声息的带走陆菀了。
几日的担惊受怕,让陆菀困倦不已。见姒启连夜离开,她便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逐渐大亮了。
姒启不知去了哪里,陆菀忽然想去看看那个楚国士兵。
当她走到里面的屋子的时候,却眼见姒启杀掉了那个士兵,而那个士兵肚子里被勾出了肠子,散落一地。
她捂住了嘴,眼前的场面让她发呕,明明没怎么吃东西,恶心感却涌上了胃部。
而姒启发现有人,缓缓回过头去,看向了陆菀。
陆菀苍白了一张脸,清楚的看见他……正在笑?
这绝非一个寻常人的感情,姒启仿佛是哪里坏掉了一样,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个机关,让他整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转变。
那个温柔、灵秀、体贴的姒舒兄长,如今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杀人……就这么让你愉悦?”
姒启的脸上沾染着这些东西,那些鲜血从他光洁的下巴低落,他却眯起了眼:“你不会懂的,当初要是没有保护姒舒就好了。”
“……你说什么?”
姒启的声音在陆菀听来近乎冰冷:“我说,要是当初被带走的人是姒舒就好了。我管他做什么,拼死向你求救就好了。”
陆菀睁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
“那些所谓的道德束缚着我,我总觉得自己是姒舒兄长,该替他挡下这些苦难。可,凭什么?”
受苦的人是他,永远是他。
而姒舒,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小,就可以受到所有人的保护。
当初在云国王宫如此,在人贩子的竞买台上又是如此。
姒启后悔保护他了。
为什么遭罪的人,全都是他呢?
陆菀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可从姒启的口中听出来的,是深深的憎恶之情。
他恨姒舒,这股恨意,让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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