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粟当年被云王找来,是充当两位公子的老师的。
当连粟第一次见到姒启的时候,他才十五岁。而姒舒则更是年幼,约莫只有八岁多的样子。
虽说如此,十五岁的姒启却不是从小就生活在云国王宫的。
他才年仅五岁,便被作为质子到了鲁国,足足十年姒启才被接回。
“公子。”连粟朝他行了一个礼。
姒启站在梨花树下,一身月牙白。他仿佛要和这些梨花融为一体,满身灵秀。十五岁的姒启已经初具少年身姿,长得十分精致俊秀,是云国这一代颇具盛名的公子。
连粟见他没有听到,便又凑近的喊了一声:“公子!”
姒启如梦初醒,身上那股淡然逐渐驱散,瞬间变得温和了起来:“可是连粟老师?”
“然。不知小公子在何处?”
“舒儿……舒儿还在梦眠之中。”
连粟板起一张脸:“今日是上课的日子!纵然公子爱护幼弟,也不可这样宠着他!”
“可舒儿年纪还小。”
“既然是上了我的课,便不可这样下去了!”
姒启自知理亏,只能轻声道了一句:“是启的不是。”
姒启转身进去叫醒了姒舒,而连粟也板着一张脸进去了。
尚在床上的姒舒揉了下眼睛,打了个哈欠:“老师好。”
连粟初初对姒舒的印象并不好,觉得他太受姒启宠爱,整个就被宠坏了。
不过到底是云王将他请来,上课也得好好给两个公子上。
等几人一起到了书斋,连粟才开始了侃侃而谈。
当他讲到家乡魏国的时候,姒启忽然有着极深的兴趣:“为何魏国面临鲁国和楚国两个大国,还能夹杂在中间安枕无忧?”
连粟笑了:“那是因为魏国的地势极佳,无论是北边的峪蒙关还是南边的絮都,都是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且魏国同楚国有盟约。”
“什么盟约?”
“魏国一旦有难,楚国不会坐视不管。”
这块腹地,楚国和鲁国谁都想要,却谁都吞不下去。
姒启听得认真,可一旁的姒舒竟然又睡着了,还极度粘着姒启。
连粟终于恼火:“舒公子!”
“老师别恼怒,舒儿现在这样,是昨天受了点伤,现在有些发低烧的缘故。”
连粟不由愣住:“受伤?”
在这云国王宫之中,姒启和姒舒的身份,谁敢对他们动手?
连粟忽然想起了其他几位公子,似乎在姒启没回国之前,都是拿年幼的姒舒出气的。
连粟的心头升起些许怪异,总觉得姒启和姒舒的感情不该有这么好。
分明……启公子半个月前才回的国。
不过后来连粟真的发现姒舒身上会时不时的有伤口,他在教授两位公子知识的情况之下,逐渐熟知了启公子和舒公子的脾性。
姒启对姒舒很好,好到怪异。
当别人问他的时候,姒启也只是笑着:“我是舒儿的兄长,不对他好,对谁好?”
可舒公子身上那些痕迹呢……
连粟问不出来,却逐渐对他们留心起来。
不久之后,听说一直服侍在姒启公子身边的一个婢女,因为慢待了姒舒,而被姒启杖毙。
要知道,那个婢女可是一直陪在姒启公子的身边,就连姒启当质子的时候,也跟在他身边。
bsp;纵然是再和舒公子是兄弟,感情也不可能深得比那位还好,一定是出了什么漏洞。
他教导着两位公子,却又开始出现了岔子。
姒舒发起了高烧,姒启一直紧张的照顾着他。
“启公子……很喜欢舒公子?”
姒启笑了笑:“我是他的兄长,怎会不喜欢舒儿?”
“那倘若启公子不是舒公子的兄长呢?”
当年的姒启是怎么回答的?
连粟只记得他冰冷无比的表情:“那我就不喜欢了。”
他对姒舒的庇护,只源自血脉。
“为何?”
“天真,软弱,若没有人庇护,就活不下去。当年的我要是这样,便真的在鲁国过不下去了。”
姒启到底是没能说出那句话,为什么被送去当质子的人是他?
连粟只觉得奇怪,姒启对待同自己有同样血脉的人,似乎好得奇怪。
一定是在鲁国发生了什么事!
那日之后,姒启一直照顾到姒舒的病痊愈才来上课。
姒舒看似不聪明,实则一点即通。
连粟教了他们一年,便向云王辞官回乡。而他也在心底认可了两位公子,姒启和姒舒都是聪颖之人,特别是姒启,否则也不会在鲁国存活十年。
他虽然笑着,可连粟却总觉得那副笑容之下还有个真正的他。
只是一直藏得很深罢了。
连粟心甘情愿侍奉姒启,还是第一次见到姒启杀人的时候。
他纵横半生,曾以一己之力只身前往鲁国,自然不会害怕这些。而姒启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却在杀了人之后心平气和,甚至还在对他盘算该如何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老师,你说王兄的人来我这里,我杀了如何?”
“启公子……这样不是更会让二公子对你心存顾忌吗?”
“不,我越是残暴,越是不正常,他越容易安心。我越是得人心,有更多的人聚拢在我这边,他越是放心不下。杀了他派来的人,他只会觉得可以真的把我放下。”
连粟心头不由震惊,那启公子对舒公子好,到底是伪装还是真心实意?
只是连粟知晓,启公子伪装得真的太好了,骗过了别人,同样也骗过了自己。
他的谎言里夹杂着真心,就连舒公子这个当事人,也一直分不清。
回忆起那些,连粟还长长无法说话。
在几个公子之中,他的确选择了启公子,想辅佐他成为下一任云王。
奈何云国贵族太过**,让魏国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云国。而云国那些王族也被迫成为阶下囚,只有启公子和舒公子逃了出来。
“叟?”
听见陆菀叫他,连粟才回过了神。
“事情就是这样,我之前就已经发现启公子不对劲。”
陆菀原先不知道姒启是云国王族,现在才发现自己到底救了什么人。
而且姒启竟然还在鲁国当过质子之后,又安然归来……她不由的叹了口气。
等等……
“叟,你知姒启在鲁国当质子的时候,认识了哪些人吗?”
“这个倒没有听启公子说过,怎么了?”
陆菀抿着唇,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乱线之中的一头,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姒启的样子,似乎同周辞的身份极好,是熟识。”
连粟也微愣:“你是说……启公子和周辞在鲁国就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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