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其美好或其凶恶是想象出来的。
周冲当然知道自己对周緲用情之深,部分因素是周緲的美好是他想象出来的。少年之时那种高高在上女神一般的印象实在太深,天赋、品行、姿色、家世、修为这些都无可挑剔,即便放眼整个东華也是上等佳人。
苏韵越优秀,他越喜欢,却没有那种犹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一般的爱,这种爱只在周緲身上有。或许因为当他遇到苏韵的时候已经青年,早过了年少深情的年代。
第一个总是印象深刻的,周緲是周冲见过的第一个惊为天人的人。犹如秦时刘邦之见秦始皇出巡的架势慨叹道“大丈夫当如是也”,周冲当时内心感叹“大丈夫当有此佳人相伴方是人生”。
再次人生,周冲的人生当然不会再以前那样。
周冲向周沧道:“族兄,我就不在此打扰您了。周緲和周纬的道歉书,我在居处等待。学社那边,我就不去告别了。”
周沧略作挽留,赶紧送走这个搞得他一身疲惫的小子。
周冲的居处在钧山内城的宗亲区。当初周冲入住侯府,周沧为表亲近安排在宗亲区而非客居区。周冲和周沧虽然同为周皇后裔,并非一宗;况且已经第10代了,即便按照九代一宗的大周族规也非一宗。
一回到住处,周冲立即找出全部的灵石,准备修行。
修行是人生的基础,一切人生成就都要以此为基础。没有修为,实力微弱、地位不显、收入不高。他不必如前生那样,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学识之上,他有自信绝对不会在660年的时候只是四维一星修为。
二维二星修为实在太低。这样的修为在大周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士或者郡城酒肆的一个领班或者下等学社的一个教学先生。
修行是一件极其耗费财富的事情。人的法力由灵气转化,而灵气来自灵石。天地之间虽有灵气,可是太过稀薄,不能支撑人吸纳,速度太慢。一粒灵石蕴藏的灵气相当于一个一维修为的人连续不断一百年从空气中吸纳的灵气。
因而,人人皆可修为,似乎是一件公平的事情,其实不然。1粒灵石1千元,一个平民2年的收入。而这仅仅是支撑人从一维一星突破到一维二星等阶所需灵石的十分之一。即是,修为从一维一星到一维二星需要10粒灵石。
之后,修为每进步一个等阶,突破到下个等阶所需的灵石是上一等阶的二倍。
从一维二星到一维三星,需要20粒灵石;从一维三星到一维四星,需要40粒灵石;从一维四星到一维五星,需要100粒灵石。
依此类推,直到二维五星修为。在二维五星修为之前,只要灵石即可;但是在之后的修行,必须有道则、道法、道缘三者,单靠灵石已经不足够。
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灵石,大部分人都能修为到达二维五星。但是实际上只有极少数人能够由此修为。主要的因素就在于缺乏灵石。
譬如周冲,修为从二维二星进阶到二维三星,需要1千粒灵石,换算成金钱的话就是1百万元。这么多的钱,平民之家如何拿得出?所以东華大陆修为高的人大部分出自贵族、世家、财阀、宗派。
对于少年之人,修行不是唯一重要的,学识同样重要。没有学识,以后怎么赚钱怎么生活?不能赚钱,哪里有灵石修行。正因为此,前世的周冲才会对修行不那么上心,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学识之上。
然而别人问了,那么为何你的各课成绩那么差呢?人类的学识那么多,周冲对那些药物、政治、炼丹、经济等等不太关心,而他喜欢的关于文明时代的知识、关于人类世界之外的知识、关于世界本源的知识,则不在学社课程。
知识很重要,但是不是每一课的知识都很重要,人的时间和精力有限,有所取舍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周渔因此批评他说,可是在学社要学的都是常识啊,这些是人生必备的;总不能你连灵药和仙药都分辩不清吧?还真是如此。周冲前世从外观上分辨不了灵药和仙药,但是一见那开道仙药,他立即知道那是仙药。
仙气萦绕和灵气萦绕,有谁会不能感知两者的区别?
周冲拿着存放灵石的口袋发呆。这是他母亲亲手编织的,上面有一个‘冲’字。已经十四年了,生死相隔这么久,周冲的记忆却仍旧清晰,“你二哥已经不在,你年岁也不小了,赶紧娶妻生子吧,或许有了嫡孙你父亲就不那么痛苦了。”
还好,现在是1238年,大家都活着。
长叹一声,周冲的思绪回到现在。他要离开钧山侯府,若是两年来修为没有多少进步,未免令人嘲笑。当务之急是修为突破到二维三星。
周冲关上门窗,盘坐在地上,双手各握一粒灵石,开始修行。
一维修为的人,16个主经脉尚未通彻,需要把灵石含在口中以吸纳其中灵气;二维修为的人不用,已经可以法力离体控制周围的物体,握着灵石就可吸纳。
人类的修行,在一维、二维,是吸纳灵气转化为法力充盈在周身经脉。这有两个过程:一是法力打通周身经脉,二是法力充盈经脉之中。法力在体,一维四星修为的人就可以普通的刀枪不入,二维二星修为的人则入火不燃。
人身有16个主要经脉,64个次要经脉,这些是实脉;除此之外,有32虚脉,不是以物质的形式存在,而是以能量的形式存在。
二维的修行,前四个等阶打通充盈64个次要经脉,第五个等阶即二维五星的修为是开辟虚脉。人所领悟的道则、所修炼的道法不同,能够开辟的虚脉数目不同。最少则是4个虚脉,最多是16个虚脉。
一个虚脉代表着一个天赋点。就是说,在二维五星这个等阶,人是有机会改变先天的天赋状况的,根据个人的侧重,或者干戈之道或者经济之道或者领悟之道等等。周冲前世开辟了8个虚脉,修行速度是别人的两倍,才能在22岁的末尾修为进阶四维一星。
二维二星的修为比较简单,打通充盈四肢的16个次要经脉即可。可以先上二肢的8个也可以先下二肢的8个。
周冲现在已经充盈了下二肢的8个和上二肢的6个。
简单是相比三维的修行来说。实际上对于每一个第一次修行的人来说,打通周身的经脉并不容易。法力在体内又不是在体外,在不能“内视”的情况下,犹如摸黑爬山的旅者,磕碰石头是小事,一脚踩空坠入悬崖才厉害。
打通周身经脉的过程,是熟悉自己身体的过程,自己有什么特长可以清楚。
人的主要经脉容易打通,比较大;次要经脉则有的小如针尖,相对困难一些。法力则犹如水流,不易控制。操作水流在针尖上缠绕,其困难可想而知。
对于第二次修行的人则不然!这些困难周冲经历过一边,知道自己周身的经脉哪里有关隘哪里有交织哪里有发散。人体90%的经脉情况差不多,因而关于人体的学识极大地有助于修行。但是那10%的差别,则是每个人独特之处。
不足片刻,上二肢余下的两个次要经脉已被打通。接下来填充即可。
周冲没有修行太久,房外有人呼唤。
不出所料,周纬和周緲并未前来,而是周渠和周绢。
“这是周纬和周緲的致歉书。”周渠交给周冲两个信封,又递过来一个背包:“这里面是你的课本和笔记。”
意外之喜,周冲接过背包,然后递给周渠一封信:“退学的申请书,麻烦周渠同学再跑一趟。”
周渠并未接下,而是又拿出一张纸道:“不必。这是学社允许你转学的批准书。学社并未把你作退学处理。”
这无所谓,反正周冲是不会去学社就学的,那些课程的记忆还有。
临走,周渠认真道:“周冲兄弟保重,我知你绝非平庸之辈,有自己的道理。然我还是有一言相劝。你不应该如此,让家主一家厌恶于你。如此一来,钧山侯府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的评价。你的性情应该改一改,不是谁都似家主这么仁义的。”
仁义吗?或许吧。周冲回到房间继续修行。
如是半月,周冲一直在修行,每日定时有仆从送餐前来,他也不必出去。
这一日,灵石耗尽,周冲终于结束修行。他现在的修行习惯是根据修行路上的关隘分阶段,有灵石一直修行,没有灵石自然要停下来。
前世离开这里的时候,周冲仍是依依不舍。而现在,周冲对于这个居住了两年的地方没多少感觉,记忆已经模糊。
周冲想着,这是一个问题,自己现在的情感和记忆都是22年后的状态,和现在周围的一切距离感十足。
七八本课本,周冲随手扔进火坑。两三本笔记,周冲习惯地捏了法诀,才无奈地想到自己现在哪有什么空间戒指。此时,背包的作用就显现出来。周冲选了几件有纪念意义的衣物,其它一堆全部放进火坑烧光。
最初只是出于谨慎不留痕迹以免被发现踪迹,然后逐渐变成习惯。现在就完全是如此性情了,不把东西清理干净周冲心中不自在。
整理完备,周冲背着背包坐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不知怎得,莫名地紧张。对于未来,对于人生,他有太多的想法很美的憧憬,却又有些忐忑。此生,一定不会重演重生之前的人生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