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山郡与茂山郡之间的荒野,杂草丛生,足有半人之高,绵延千里。
夕阳余晖下,一男一女,衣着朴素,一前一后行走在草丛之间。
东華大陆甚是辽阔,很多地区灵气不足、物产较低,人烟稀少。大部分人类都生活在资源丰富的山岭山脉地区,广袤的平原、沙漠、湖泊,常有凶兽出没。
人类的居住区域分为四个等级:城、郊、野、荒。城市人口众多,比较繁华;郊区为乡邑所在,人口分布一般。从郊区再向外,是野,又称野外,人类活动较少,只有那二维修为的人才会涉足。
男子是周冲,女子当然就是清云,周冲改其名为林清韵。
“公子,为何我们不乘坐马车或者飞鹤呢?”
走了一天,也才二百里。虽然并不疲倦,有法力支撑,可终究这太慢了,距离稷山郡可还有四千里。林清韵一开始忍着好奇之心,以为能够买下自己的人绝非常人。这一天过去,并未出现她所担心的自己会被周冲交给某个糟老头子师傅。
她还年轻,即便命运是让她成为别人的侍妾,她也更希望夫君是个同龄人。她对这个主人还算满意,修为不高没关系,有这么多灵石怎么会没前途。
修为有前途和灵石有钱途,两者是可以等价的。修为可以用灵石堆砌出来,只要有足够的灵石。
“步行不花金钱。”
周冲前面走着,随口回答。这么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周冲肯定不放心她在别人的视野之中行走。马车必走管道,一路上人来人往,他花钱雇的那位三维一星修为的人即便忠诚卖力,也可能会为半路上杀出的“贼寇”击败。没了保护,带着林清韵的周冲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命都可能丢了。
贼寇吗,为了利益谁都可以当的。
前世的时候,他一家几十人都是为“贼寇”所杀,这贼寇不是别人,正是同宗的稷山侯府一家。同宗之人,尚且可以为了利益而残忍地装作贼寇而杀人,那些别家别门的人周冲怎么会不警惕。
所以,他直接乘坐马车来到距离霍山郡城不远的康山郡城,支付足够灵石之后,让天策商会的人偷偷把林清韵送到康山郡的一个乡邑。
从长安商会聘请的那位保镖继续押车向稷山郡而去,而他则带着林清韵装扮成普通平民,走郊野而去稷山。
如此,即便有人去截他雇的那辆马车,也不会截住他。
“可是,这样不是浪费时间吗?”
林清韵不解,修行之人特别重视时间,特别年少之时,少年时光不可虚度。她并不相信周冲的说辞,一万四千灵石你都拿出手了,怎么会不舍得几粒灵石的马车钱呢。
周冲忽然停下脚步。
林清韵紧跟着停下脚步,有些紧张。不知眼前这位主人什么脾气,是否自己的话语令其不爽?听说贵族世家子弟很多脾气古怪地很。
周冲转过身来,表情严肃,“时间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么一日,终于不再只是无聊地走路了。林清韵眼神明亮,“时间有两种,一种是你可以支配的,一种是别人支配的或你不能支配的。”
重生改变的是记忆,周冲的身体仍旧少年,他可以感受到那蓬勃的生机和对漂亮异性的冲动。林清韵很漂亮,按照此生来说,是第二个“惊为天人”的。
最重要的一点,林清韵属于他,而周緲则只在幻想之中。所以,对这样一个美女不产生冲动是不可能的。
同行这一日,周冲故意很少说话,只一心行走,也是存在有意避免自己冲动而激动失了自己身为“神秘莫测的主人”定位的心理。
他转身一看林清韵,即便没有那法宝映照,仍旧为其美而怦然心动。细细一想,前世的自己用情太过专一,竟没有多经历几个女人,生为男人的人生乐趣就这样丧失三分之一。
此生仍旧重复前世吗?
“别人支配的,你的时间,暂不去说。你的时间呢?”周冲追问。
“我的时间?”林清韵微微一怔,强忍着情绪平静道:“公子,从1224年到1238年这十四年,我的时间还没开始。”
“那么现在呢?”
“而今,我的时间自然属于公子的,我整个人都属于公子。“
周冲摇了摇头,“不!你没明白。每个人的时间都是一定的,不多不少。从你与我同行开始,七八个小时过去,若是你的时间属于我,那怎么我只过去了七八小时?这么说吧,如果能自行支配自己的时间,你会做什么。”
“修行!”林清韵毫不犹豫。
还有什么比修行更重要的呢。若是修为高,家人乡人怎么会为凶兽群所吃?若是修为高,慈济寺岂会为明国南征军所破?若不是修为高,现在的自己早就如同一起被送到红尘阁的那些姐妹那样,一二千灵石的价格就卖给青楼。
“正是如此!”周冲伸开手掌,露出握着的灵石。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的时间所用。你或许会说,你的这七八个小时,是我决定要花在步行上,所以你只能如此。其实不然。你可以一直修行的。这么一来,并非你能支配的时间也是你的时间。懂了吗?”
林清韵甚是佩服。
果然!能拿出一万四千灵石的二维二星修士岂是那么简单的!别人是修行时间是修行时间,他是即便行走的时候也不忘修行!
只是,林清韵有个小小的疑问,既然主人这么用功修行,怎么生年18了才只是二维二星修为呢,主人可是完全没有灵石不足这修行最大的难题的。
好似能够看穿林清韵的想法,周冲继续解释道:“这你就有所不懂。境界修行到底怎么修行,个人自有其理解。若只是第二维度因果密境的晋阶,于我来说小事。而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为第三维度开化秘境的晋阶准备充足。”
“三维修行以来道则、道缘,道则从何而来?领悟越多,道则越精。那怎么才能领悟多呢?学识甚为重要,学识不足则领悟不足。”
“譬如人类世界,若你一生只在一个乡邑生活,那么你不会理解幽冥海的恐怖不会理解昆仑山的神秘。又比如武道,为何从武道必读武略呢?前人所理解,强者伟人所创作,助你领悟兵、军、战、斗、策、略六者。领兵打仗的策略可以用在与人武斗,与人交手的经验可以用在临阵抉择。”
这些本是学社所教导的常识,这些理论当然不全是周冲自行领悟的,还有学来的经历来的。
不过,林清韵并未在学社就读,这些常识对她来说宛如“真理”。
“不如,我们现在过几招?让你明白,境界的小等阶差并不是最重要的。”周冲相信言辞打动人的速度绝对没有现实来得快。
林清韵摆好架势,认真道:“公子,请您下手轻点。”
周冲身形如风,拳势如象,眨眼之间,一拳劲力冲到林清韵面前。
二维修士的打斗不似一维修士那样近身搏斗,是有一段距离的,近则隔着两三丈,远则隔着几十丈。动起手来,法力冲体而出化为起劲或阵势。
“哗哗!”拳劲扫过草丛,折断一片。
林清韵有心试一试主人的劲力,不闪不避,硬抗这一拳。
然而两人劲力一碰撞,林清韵就感到不妙。
“咚!”犹如几十头野象合力冲来,林清韵胸膛一闷,气血上涌。怎么会有如此力量?这绝非二维二星修为者的力量!
人的境界修行从一维一星开始,力道大约是一百斤。之后每晋阶一个小等阶,力道大致增加到三倍。一维二星,三百斤力道;一维三星,一千斤力道。如此,二维二星10象力道。
一象等于一万斤。
而修为者的力道在两个小等阶数值之间。比如,一个二维二星修为的人,一般来说其力道在10象和30象之间,10是最低,30是最高。
林清韵口有血丝,恍然醒悟:“公子,您的修为已经是二维三星?”三星修为者的力道才有几十象。
武道可以强化力道的使用,并不能突破力道的上限。比如一个二维三星修士,若其力道是20象,那么战斗之时绝不可能招式使出20象的力道,那是极限!武道可以使人增加招式所使出的力道,逼近20象这个极限。
武道低微者,即便有20象力道,招式之中可能也就七八象的力道。所以武道强者可以越级战斗。
此是周冲有意为之。第一,让林清韵知道自己的真正实力,如此便不会有异心。不然他又不熟悉林清韵,怎么知道她不会暗中刺杀自己而逃匿呢。第二,有意打伤林清韵不只是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实力有多种方法。他倒要看看,自己这样无缘无故打伤林清韵,她会有什么反应。
品性,是行为体现出来的,不是言语表达出来的。
周冲严肃道:“清韵,这点你要牢记。人类世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什么时候,都别让别人知道自己实力的极限在哪里。为什么我明明是二维三星修为却不去裁决所测试而始终以二维二星待人呢?”
或许你只是最近突破,来不及去裁决所测试。不过这话林清韵是不会说的。
她一脸真挚称赞道:“公子,你真聪明,我太佩服您了。隐藏自己的实际修为,这样若是有人危害自己,那么可以从容而退。不然,别人知道你的实力极限,可能就会拿出你实力极限不能抗衡的力量对付你。”
实际上,几乎所有的人修为境界一突破,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裁决所。修为晋阶这种事情,可是非常困难的,越高的境界越是艰险。犹如文明时代的学位,你有博士的学识岂会只拿学士或硕士的证书呢。
修为晋阶,意味着你的价值越大,周围一切人待你都会改变。家人的喜悦、同学的羡慕、商会的提级、朝廷的赏赐,等等。大周律法规定,任何人,只要晋阶,在裁决所测试通过,就可以获得晋阶下个等阶所需灵石的十分之一,作为奖励。
比如周冲,晋阶下个等阶,二维三星到四星,需要二千灵石,那么朝廷就会通过裁决所赏赐他二百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