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生灵都会有情感,都会挣扎于情感和利益,这是智慧的象征。
忠诚与利益,根据利益的不同,林清韵的选择也会不同。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固然,绝对的忠诚令主人放心,可真有如此吗?那不过是人的心理安慰。这世间哪有绝对的情感呢?
情感是附属于人,那么首先人要存在。人都不在了,何来情感?
各方面来看,林清韵都不是一个很好的仆从。她竟然不会信誓旦旦说愿意为主人挡刀挡枪、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顺着主人心思,谄媚言辞;更不会使出浑身本事讨主人欢欣,否则若是她主动诱惑周冲岂会把持得住。
然而,正是这样的侍女,周冲觉得很好。他不需别人谄媚,也不需信誓旦旦;可能想要美女诱惑自己,可同时也逼视这种行径。
关于后一条,这并不冲突。一是欲,本能也;一是行,道德也。封禅道人有言,想要烧杀淫掠并不违背道德;有此行径才是违背道德。
“公子的利益是第一位的,我不会因自己的利益而损害公子的利益。”林清韵只能如此回答。
周冲并不追问。
林清韵不在他的人生计划之中,意外之人。有,当然很好,没有也行。所以他愿意支持林清韵进入学宫。
林清韵于他有何价值?好像姿色是第一位的。至于其它,周冲也没想着以后林清韵如何发达以回报自己。不是周冲狂妄,放眼望去,谁比他更有前途?
今晚坦诚之谈,二人关系又亲近一步。
第三天早上,稷山郡的一个小乡邑,二人在此分道。
他决定先去稷山郡城的裁决所,把自己的修为境界测试通过。如此,或许家人就没那么愤怒:自己可不只是为了一个女人疯狂,修行并未落下。
林清韵则先行一步回府。
即便重生为人周冲的厚脸皮练就,仍旧会有些“羞怯”,怎么一向安分的周冲突然之间那么“好色”?面对别人,他没啥感觉;面对家人,还是有些羞怯。当然,林清韵先一步回府面对自己的家人,可能会让她更“羞怯”,毕竟周冲的家人会以“侍妾”的眼光打量于她。
“清韵,家人或不理解何以我如此大胆,希望你能让他们信服,一万四千灵石花得很值。而且,既然你是我的侍女,那么你便是我们家庭的一员。”
“公子放心,等你到家之时,大家已经坦然接受了我。”林清韵充满自信,红尘阁中炼就的那些处事待人本领,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想来,别人也不会都似周冲这样性情古怪心思捉摸不定。
既然回到稷山郡,自家地界,周冲就没那么担心了,恢复贵族装扮,并在乡邑集市上给林清韵买了几身漂亮秀丽的衣服。
再俊俏的女人也要漂亮的衣服衬托。一身橙黄色绒衣的林清韵,让周冲第一次觉得橙黄色的衣服也这么好看。
二人走在乡邑街道,一路上众人频频侧目,甚至有那顽童欢叫跟随。
林清韵方要拿出面纱遮掩,为周冲所阻止:“不必如此,漂亮本来就是要看的。你引起的轰动越大,那么我受到的责罚越小。”
此言林清韵谨记在心。是了,我的价值越高,那么公子的作为越显得正确。
出了乡邑,二人分别。
不到中午,周冲乘坐的马车来到稷山郡城。
郡城在稷山南麓,东西六十里南北四十里。二十丈高青瓷岩石垒起的城墙,绵延开来,威武雄奇。城门宽达二百丈,来往行人货物不绝。
稷山郡一千一百万人口,有二百万居住在此城。
远远望着稷山郡城,周冲心思十分复杂。稷山侯府即在此城,周祁的后人一直继承着稷山侯爵。现在的稷山侯是周望,家主是其侄周蒯。前世伪装盗贼杀周冲一家的主谋就是周蒯。
即便周望与此无关,周冲报仇之时仍旧没有放过周望一家。此所谓株连,不株连不足以平复周冲当时的仇恨。同宗又如何,无辜又如何。周冲不似其父一直耿耿于怀本门的侯爵为周祁抢走,没本事,修为更高的人承担,是当然之事。
周冲对周祁这一门并无怨愤之心。反而,前世一直都抱着同宗同亲,应当和睦相处协力共进,与其它宗竞争。
可是,实际又如何呢,别人不把你当自己人,只你以为自己是别人的自己人。
此城周冲甚是熟悉,在此居住数年。
马车在城门停下,负责检查往来人员货物的小吏一见是周冲,忙行礼笑道:“原来是周冲公子!公子可回咱们稷山啦。”
若是前世周冲对这些小吏也就点头而已。已经死过一次的他觉得应该尊重每一个人即便只是小人物。
于是他从马车下来,受了这一礼,“朱梓墨是吧,我记得你。”
朱梓墨欣喜道:“公子竟然记得小人!公子的事迹已经传遍我们稷山郡了,一人力压延州贵族世家子弟不说,还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听说是周冲,旁边不少人围了上来,目光热切,想要看看这个在霍山拍卖会上花去一万六千灵石的究竟是何面目。
一万六千灵石,即便是那些富裕人家,也是令人耳晕目眩的数字。
“快去看快去看!周冲公子回来啦!就在东城门。”“什么?真想亲口问一问他,那一万六千灵石从何而来。就是咱们侯府的周涣公子也没这么多吧。”“谁知道呢,他老子周尊可不会舍得给他这么多灵石,估计发了一笔横财吧。”
只简单和朱梓墨闲聊几句,周冲发现已经身处众人包围。
“朱先生,我先行一步,以后有机会再聊。”
“公子要去哪里?是要进侯府吗?”朱梓墨忙跟了过来:“我为您领路吧!咱们堂堂列卿嫡子,怎么能没有随从呢。”
城门处的工作并不紧要,朱梓墨今日也是例行公事前来检查。没有他,自有下属操办,事务不会耽搁的。
“不,我要先去裁决所。”周冲微笑请朱梓墨前引。
裁决所?主动进入裁决所那一定是喜事!周围的人顿时更加羡慕,不仅购得美娇娘修为又精进一步,人生还有比这更妙的吗。
朱梓墨很会说话:“哎呀,公子,您早该去裁决所的!去延州的时候您的修为就是二维三星了吧。公子藏拙,一些愚者竟以为公子修为只是二维二星,怪不得延州那帮贵族世家子弟会败在公子手下!”
周围有大胆者喊道:“周冲公子,真是一万四千灵石吗?”
众人拥簇着周冲向城中央的裁决所走去。
才到半道,忽然迎面一群学社学生疾步奔了过来。为首者锦衣玉佩身形肥硕,周蒯之子周油是也。
周望继承稷山侯之后制定一个家策,8岁到12之间的本宗嫡系子弟都要在侯府特设的学堂就读。因而周冲在此阶段居住在郡城,和周油、周浅等人同学。
周浅是周望的嫡孙女,道根四星,郡城年轻一代的风云人物之一。
“你个臭小子发达了啊!”周油气势汹汹,高声嚷道:“周冲,听说你一万四千灵石在霍山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娘,在哪里?快快让她现身让我们瞧瞧!”
本来正是学社的课程之中,周油等人一听下人禀告说周冲回来了,顾不得课业赶紧跑过来。周冲,不就是当年被周浅揍得鼻青脸肿的混小子嘛。
“你小子可以啊!当年调皮捣蛋,现在竟然也人模人样的,好色到如此程度一万四千灵石都敢拿出!”周油旁边一人嘻笑道。
此话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这几人甚是无礼。
重生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脾气已经是多少年后的,而修为却还是现在的。若是放在二十年后,周冲废话不说一脚踹到一片,揍得这些人他妈都不认识。可是现在,对面一堆二维二星、三星甚至四星修为的人,动起手来吃苦的他自己。
“好狗不挡道。周油,你带着你的同学翘课在这拦住我,是想干嘛?”
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撸了撸袖子:“小子很是嚣张啊!敢骂我们是狗。有胆和你大爷我过一两招?”
周油一巴掌把虎背熊腰少年扇到一边,骂道:“滚一边吧赵虎!你是他大爷,岂不是和我祖父一辈的,想占我便宜是不是!”
赵虎讪讪笑着退到一边。
周油仍旧高声嚷道:“周冲我们可是同年伙伴,你现在发达了,不知从哪有这么多灵石。可也别忘了你兄弟我呀。哪里呢,那个清云呢?”
谁跟你是伙伴!没想到当年呆头呆脑的周油现在也如此精于世故,谎话连篇。
“周油,你赶紧滚回你的课堂吧!那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用功修行,周浅一个女孩家已经在学宫了,你还没从学社毕业。”周冲故作鄙夷道。
“呵呵!你竟然还有脸说我。你呢,你不是也没从学社毕业吗。对了,你现在不是钧山侯府学社就读吗,怎么来我们稷山郡城了?”周油毫不示弱。
周冲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道:“近来修为略有进步,我正要去裁决所一行,测试一番。至于学社,学成就是毕业。”
所谓毕业,本来学成就是毕业。可是实际运行则不然,是按照年限定的,即便你的学识有成,年限不过也不会给你*。
因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二维四星修为的人竟然和二维二星修为的人同学,比如之前的时候周緲与周冲。
修行世界,等阶森严,不同境界修为者待遇不同,坐不同席、立不同阶。能平等而共事者,唯有学社与学宫。
或许有人说,这只是表面的平等,实际上修为高的和修为高的交往,修为低的和修为低的交往。
可在学社与学宫之外,表面上的平等都没有。
“哈哈哈!好一个学成就是毕业!这话怎么那么耳熟,谁说的来着。”周油故作好奇地询问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