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乔漫雪在他怀里拼命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今日……是我与秦老爷大婚的日子……请秦老爷开恩……”
“漫雪!”顾若轩急忙望向她。
乔漫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命令地语气说道:“放……我……下来!”
“我不。”
“别再……拖延时间了,你想……害死我吗?”乔漫雪抬起手腕,手腕上的伤口深入骨髓,虽然血已经在伤口处凝固,但是她失血过多,身体十分虚弱,燃眉之急,还是赶紧去医院救治,一刻也不得耽搁。
见此情景,顾若轩心疼万分,为自己方才冲动的行为而后悔。若不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去冷静的判断,也不会让心爱的女人伤势耽搁那么长时间,可是,他实在是无法容忍她成为秦三的夫人,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纵使他有一万个不想放开她理由,他此刻也必须放开她,为了她的伤势,他不能太过自私。现在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秦三。
他终于缓缓地把她放下,生怕她虚弱娇小的身躯支撑不住,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一阵冷风袭来,乔漫雪如火的嫁衣迎风飞旋出绝美的纹路,把她毫无血色的脸庞衬托得惨白。她轻轻摆脱掉顾若轩扶着她的双手,步态不稳地朝秦三走去。
“漫雪!”身后的顾若轩又忍不住唤她的名字。
乔漫雪静静地走到秦三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恳求道:“秦老爷……他是我在老家青梅竹马的哥哥……求你……不要杀他……今日是你我大喜的吉日,万不能……见了血光……这不吉利……还请……秦老爷开恩……”
“我可以答应你此事不诛连他人,可他今日必须死,不然我身为帮主就对不起这些被他杀死的弟兄!”秦三一脸固执地说道。他是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的几句话就影响自己的决断的,自己的女人为别的男人求情,反而会让他更想杀了顾若轩。
乔漫雪想都没想便对着秦三跪了下来,两行清泪划过她惨白的脸颊,无比凄凉地哀求道:“求求你……我今后定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做好你的……八夫人,一辈子……体贴你,伺候你……只求你能放他……一条生路……”
“漫雪,别求他!”看到乔漫雪为了自己不惜向秦三下跪,顾若轩心痛万分,对着秦三大喊:“秦三,你杀了我吧!来啊!杀了我!”
“看来你对他的情意很深啊,竟然不惜冲我下跪。”秦三并不理会顾若轩歇斯底里的大喊,杀了他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他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下跪,于是又气又妒,今日一再被人挑战底线,一再被人打脸丢颜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顾若轩,“我不可能饶过他。”
“若轩,快向三爷道歉!”傅祈君也心急如焚地冲顾若轩嚷道。眼下的情形,只有想办法给秦三一个足够大的台阶下,事情才能有回旋的余地,“快啊!快向三爷求饶啊!让他放了你。”
顾若轩则露出鄙夷的冷笑,一副生死无谓的模样:“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论你给我怎样的死法我都不可能向一个强抢民女的恶贼低头认罪!”
“顾若轩!你……”傅祈君气得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参政,可别怪秦某心狠呐,你也亲耳听到了,是他自己找死的。”秦三面露狠色,语气之中透出忍无可忍的怒意。
“秦老爷……您是否还记得昨日……”跪在地上的乔漫雪拼命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您说大喜之日……您会准我一个请求……无论是什么……都可答应……这话还做数吗?”
秦三低下头瞥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秦某一向一言九鼎,许给你的承诺当然做数。”
不用猜就知道,她是想用这个请求救他的性命。
“既然做数……那我今日就求你……放过他,我保证……他以后不会了……”乔漫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连跪都跪不稳了,可依然死撑着为他求情。
“他杀了伏龙帮那么多弟兄,如果我就这样放了他,恐怕难以服众。”秦三犹豫了片刻,看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本想顺了她的心意,可又顾虑到自己的威严和无辜惨死的帮里弟兄,只能拒绝她。
“……没想到……你也是个……不守信用之人……”见他如此回答,乔漫雪不禁愤愤地说道。
秦三也不肯在她心中留下坏印象,于是想了想说:“要不我们都各退一步,我可以饶了他,他却必须付出代价,你看如何?”
“什么……代价?”
“我挖他一只眼睛换我帮里数十条人命,你看值吗?”
“眼……睛?”乔漫雪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有点儿接受不了秦三的这个提议,“那他……不就成了……残疾?”
行走江湖几十年的秦三并不觉得这个代价算大,反而认为顾若轩捡了个大便宜,一只眼睛换数十条人命简直是太值了。也许是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过惯了,秦三甚至觉得像挖眼割耳拔舌断指断臂这种事情太正常不过了,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就算残废了也没什么大碍,帮里断指断臂独耳独眼的弟兄不在少数,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刀尖上过往的日子本就等于拿命在拼前程拼钱财,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才行。
“要么他就死,要么挖去他一只眼睛,你最好速做决定。”秦某目光冷冽,语气尖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今日在此赴宴的皆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人物,伏龙帮内发生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不仅令伏龙帮颜面尽失,还会牵连都督府,使其成为整个上海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在这些人之中,也不乏别有用心,胸怀不轨的人。秦三是断不能饶过顾若轩,失了颜面的!
乔漫雪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她知道秦三仅能退于至此,若是再苦苦相逼只会适得其反。
“多谢秦老爷……饶他不死……”乔漫雪本应该高兴秦三饶过了顾若轩的命,可她此时此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一想到他今日会为她失去一只眼睛,从此过上面目残疾的生活,便痛彻心扉。她强忍住内心的伤痛,垂下头不忍让他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情。
“事已至此,还不杀了我?”顾若轩死死瞪住秦三,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与其眼看着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不如用死来了结这一切。
秦三冲他淡漠地冷笑:“我秦某一向是一言九鼎,今日又岂能失信于一个女子?答应她的,我自会做到。”
说罢,秦三便向站在一旁蠢蠢欲动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三四个人便一拥而上,把顾若轩强行按在地上,随即控制住他的手脚,拔出锋利的匕首朝他的右眼刺入。
秦三淡定地站在原地,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在场的大部分宾客都表现得非常淡定,甚至是冷漠,这些人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混迹上海滩多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等挖眼的场面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匕首飞快地刺入了顾若轩的右眼,然后锋利的尖刃在他满是鲜血的眼眶里蜿蜒旋转了片刻才缓慢地挖出了他已经破裂的眼球。他的右眼眶顿时鲜血直流,钻心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大叫起来,并本能地用手捂住右眼。
“帮主。”手下们把挂着顾若轩眼球的匕首呈到了秦三面前,“请过目。”
“很好。”秦三瞅着鲜血淋漓的匕首,心中顿生出一丝快意,“你们下去吧。”
“秦三……”顾若轩狼狈地倒在了地上,浑身是伤再加上右眼被活生生地挖掉,这样的痛苦就算是体格健壮的粗犷大汉也不一定承受得住,他疼得几近昏厥,却还拼命保留着一丝神智,“快送漫雪……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