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顾若轩不屑一顾地冷哼一声,便见势迅速地将酒瓶子扔向半空中,一脚踢碎,锋利的玻璃碴子瞬间四溅而飞,纷纷刺向周围的黑衣打手们。一刹那间,所有黑衣人都或多或少地被玻璃碴子刺伤,一个个痛苦不堪,全然失去了斗志。
这一刻,叶沁茹惊叹于他的功夫了得,没想到他看上去与她年纪相仿,身手却如此之高。
殊不知,顾若轩自被乔岩生收养的那天起,便开始接受既严密又残酷的魔鬼训练,为他以后加入组织打基础。他天赋异禀,勤奋努力,这些年来的训练和实战足以令他独当一面。
街上的路人见有人打架了,都停下脚步纷纷围观,并小声议论着。
“该你了。”顾若轩目光冷冽地望向宋锦城,语气淡若秋水,“不是要彻底弄瞎我吗?”
宋锦城此时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耳根子通红地瞪着眼前一脸得意的顾若轩,一句话也不说,反而有些畏惧他强大的气场。
顾若轩见他不吭声,便斜目瞟了一眼站在旁边呆若木鸡的叶沁茹,用眼神示意她趁现在赶紧离开。
叶沁茹愣了愣,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连忙拔腿就跑。
宋锦城看她逃跑,刚想上前阻拦,却被顾若轩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不是说要彻底弄瞎我吗?我给你机会,尽管来。”
“你……”宋锦城明白他是故意捣乱好让叶沁茹顺利逃跑,忍无可忍地揪起他的衣领,怒吼道,“你最好不要跟我作对!识相的话,就赶紧滚开!不然,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最好看清现在的局势,你的这帮手下全都不堪一击,他们受了伤已经奈何不了我。而你,哼。你刚才不是说要好好教训我,还要让我彻底变成瞎子吗?那我就给你个机会,我单手对付你,看你到底怎么教训我。”顾若轩刻意摆出一副狂妄的样子,想激怒他为叶沁茹赢得逃跑的时间。
“你不就是想拖住我,故意坏我的事儿吗?告诉你,我今天不想跟你废话,这笔账改日再算!”宋锦城不想再继续跟他纠缠,不然叶沁茹只会越跑越远,眼前最主要的还是赶紧找到她,把她安全地带回家。
可他刚要走开,顾若轩又再次拦住了他,轻蔑地挑衅道:“宋家大少爷一言九鼎,不该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吗?今天你不教训我,我怎么舍得让你走呢?”
被逼无奈的宋锦城这下是不出手也不行了。管他呢!先打了再说!宋锦城脑袋一热,便握紧拳手使出浑身力气向顾若轩挥去。
从没练过武的他不但拳头没有打中顾若轩,还一下子就被顾若轩撂倒在地,呲牙咧嘴地直喊疼。
围观的路人们全都冷眼旁观,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似乎在嘲笑宋锦城的狼狈。宋锦城在上海的名声并不好,凡是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都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除了有副好皮囊以外,别的一无所长,不认识他的人也在传闻里听说了许多关于他的贬义标签,自然对他的印象也不可能好了。所以,他现在跟人打架,不会有人站出来帮他。
看宋锦城这点儿疼就经受不住了,起码还得在地上躺上一阵子才能起来。顾若轩觉得够了,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顾若轩也不明白自己那日为什么要帮素不相识的叶沁茹,可能就是不想她被所谓的命运左右生活吧,如今他已被命运折磨得苦不堪言,他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也被逼无奈跳入火坑,搭上青春甚至是一辈子。
何家公馆。
入室的厅堂内富丽堂皇。
何绍兴正一脸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边品茶边看报。
“父亲。”一位身穿洁白衬衣,黑色直筒西裤的高瘦青年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坐在了何绍兴的身边,“您找我?”
这青年面容清秀,鼻梁高挺,薄唇凤眼,肤如凝脂,黑亮的短发梳得有型,浓密的双眉修得对称,浑身上下被整理得一尘不染,就连不起眼的指甲也是被精心修剪过的,一看便知是个极其讲究的人。不仅是讲究,还是个非常细心,俊美,干净的人。
“煜东,我看你最近把生意上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真不愧是我何绍兴的好儿子啊。”何绍兴一脸赞许的笑容,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何煜东则一脸淡如远山的浅笑,眉宇间尽显名门世家少爷身上应有的温文尔雅:“父亲,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听说你最近在和日本人抢地盘儿?”何绍兴收起脸上的笑容,镇定地瞅着他问道。
何煜东像是早有所料,从容自若地解释道:“没错,山本大辅想占用虹口区的那块地种植鸦片,可是我已经把那块地列入了开办纱厂的计划中。”
“你们这样做只会令那块地的价格直线上升,你和山本大辅争得不可开交,得利的人却是那块地的主人。”何绍兴抿了口乌龙茶,淡然地靠在沙发上说道。
“可是如果我不争取那块地的所有权,山本大辅将会利用那块地种植鸦片……到时受毒害的还是我们中国人啊。”
“你是个商人,你的首要考虑就是利益。”何绍兴一本正经地注视着他,“你以为你抢了那块地就会改变什么吗?你以为山本大辅没了那块地就能不种植鸦片了?山本家是日本的贵族,也是上海滩公共租界里响当当的商户,你最好不要与之作对。你宋伯伯已经打算把侄女嫁到山本家和亲,巩固自己在上海滩的地位。”
“嫁给山本俊一?”何煜东一惊,睁大凤目瞪着父亲问。
“山本俊一虽然风流成性,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也是许多女人求之不得的啊。”看他的神情如此紧张,何绍兴便确信了内心的猜测。
“可是,山本俊一这种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宋伯伯让他侄女嫁过去,他不可能重视她的!”果然不出何绍兴所料,何煜东的表现异常激动。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不要像谢震天一样蠢,要顺应局势,不然就算你再厉害,逆天而行也会自取灭亡。”
“我明白了,父亲。”何煜东的眼底里透出深深的忧伤。
何煜东是何绍兴的长子,才二十一岁便已对经商之道钻研透彻,他继承了父亲做生意的精明头脑,在美国留学期间也锻炼出了勤奋踏实的品质,他仪表堂堂,温润如玉,以礼待人,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受过高等教育的书卷气息。同时,他也是一个非常爱国的年轻人,由于他从小就接受了良好的教育,他觉得自己满腹才华不应该用在继承家族企业上,而是用在报效祖国上,如今的中国内忧外患,他身为新青年忧国忧民,把孙中山视为偶像,认同他的理论,崇尚他的精神,希望将来有机会加入革命党,救中国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