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后......
太白山与青云山的交界处是东洲玄界中最危险的其中一林;虎林。
攀山穿水而来的猎户五人一组,分布在虎林外围。其中一位背负寒铁神弓的少年站立在橡树上,摇首附耳,观察林中凶险。
看他模样;峰鼻雪山眉,紫唇杏花眼。佛耳长脸相,体阔六尺高。少年名为猎九阳,外号神箭手。一身射箭的本事在满华国家喻户晓,众人皆知。他正是三爷当年抱回来的太子。
时隔十来年,世人早就忘记了当初的太子。只有三爷内心愧疚,时常感觉自己对不起猎九阳。
“小九,今天给叔叔们捉只大虫怎么样?”
“五叔,你想要活的还是死的?”
“当然是要活的。”
“那就捉不成了。我一箭可射穿大雕,一箭可迸裂古树。这里的老虎虽然厉害,但敌不过我的箭。”
五叔摸着短刀,抬头望向树上的猎九阳,说道:“你不是还有绝招吗?就是那个不用弓箭也能射的那个。”
五叔比比划划,其余的三人也学着五叔的样子比划,目含金星,翘首以盼,都等着树上少年展示射箭的本事。
猎九阳道:“好吧,我就拿出看家本事试试。”
少年宁心运气,调脉平血。忽然在橡树的西北面有轻微的沙沙声作响,似乎有麋鹿在觅食。猎九阳仔细倾听,然后面带喜色道:“看好了!”
接着弯腿下腰,摆出个拉箭的姿势,而手里却什么都没有,四位猎人眼巴巴的望着。
“射!”
猎九阳的手里并无弓箭,却传出飕飕的呼啸声,仿佛一股飓风刮过。下一刻,远在半里外草丛中的斑斓猛虎忽然后腿一软,摔倒在地。
“射!”
又是虚无一箭,大虫的兽齿咔嚓掉落。
“射!”
第三箭,大虫前爪上的锋利铁甲被全部削平。猛虎没了牙齿与拳脚,就如搁浅的龙鲸,任人摆布。
猎九阳得意的说道:“叔叔,跟我走!”
五叔吃惊道:“你真的射倒大虫了?”
“跟着我看看就知道啦。”
四人跟在猎九阳后面,疾步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那只猛虎身旁。
五叔道:“这这这...!”
见识了猎九阳的绝技,四位猎人赞口连连。把他夸成天上的神人,地上的龙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实乃陆地神仙般的人物。
斑斓猛虎被四人抬到准备好的铁质兽笼里,然后赶着马车,摇摇摆摆迎着余晖而去。
回到镇上,左邻右舍的大叔大娘好奇地围住笼中老虎观看,老虎虽然落了难,但凶性依旧,昂着虎头咆哮。但唬不住镇上猎夫,有些孩童还拿着树枝捅老虎的屁股。
三爷蹲在自家儿门前,咬着牙花子生闷气。
“这孙子仗着自己箭术高明,下手没个轻重。想当年自己连一头花纹豹都奈何不了。”
随后他又想起猎九阳的真实身份,越发不自在。
“哎,太子就是太子,老头我当了一辈子的猎人,在镇上也算头号人物,现如今还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
猎九阳独自拉着马车,回到家里与三爷唠叨。
“爷爷,我厉害吧?”
“我三爷的孙子能不厉害吗?”
猎九阳咧嘴憨笑道:“您老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三爷道:“这只大虫估计能卖几百两黄金,你这段日子也不用出去打猎了。”
猎九阳异声问道:“为什么?”
三爷端起一盏茶,塔拉着腿道:“你爹娘死的早,现在啊也该给你讨个媳妇咯。”
听到这句话,猎九阳一把抢过三爷手中的靛蓝茶杯,然后猛地喝下。
高兴地问道:“哪家的姑娘?”
这时候身在厨房的奶奶走进正堂,随口说道:“小九先别着急,咱先把房子盖好,在给你张罗张罗婚姻大事。”
猎九阳摇头道:“我五个叔叔都住在万金城,我也想在城里买套房子。”
这句话说者无意,听者却伤透了心。
奶奶满眼含泪道:“你五个叔叔不是东西,把孩子扔在家里自个在城里过活,你也要扔下奶奶吗?”
猎九阳赶紧扶奶奶坐下,说道:“奶奶,我不买了不买了!咱就在家里盖栋大房子,娶个孝顺的媳妇给您养老!”
俗话说:棍棒出孝子,慈母多败儿。
三爷有五个孩子,由于他们从小惯着顺着自己的儿子,导致五个儿子目无长辈,好吃好喝,从来不在乎自己父母的感受。现如今成家立业了,自己在城中居住,不仅不照顾自己年老的父母,还把自己的孩子送到镇上让两位老人看着。
更可笑的是两位老人依旧惯着儿子孙子,从不拒绝。在老奶奶的眼里,他们都是自己的骨肉至亲,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是错的。
而三爷为猎九阳编制的身份,就是死去多年的老大的儿子。
盖房子的事情三爷在家里忙活,猎九阳偶尔打打下手。
一日,猎九阳养的花猫与黑狗不见了踪迹,让他焦头烂额。猫是前几年养的,黑狗却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感情很深。
急忙窜入马圈,后又打开铁链把黑鹰放出来。一人一鹰一马风风火火地在镇中来回穿梭。寻了半天,猎九阳在镇外六里处,发现了刚刚死去的花猫和正在掐架的黑狗。
一怒之下,猎九阳连续射出十支虚箭,把荒野的土狗尽数屠灭。
失了气的猎九阳拖着酸疼的身子,一步一步来到呜呜嚎叫的黑狗身边。在黑狗面前,是只剩半条身子的花猫。
动物与动物之间的情感很奇怪。黑狗时常为它冒着危险下泉涧捉鱼,花猫时常为它道:“小黑,我们找个地方把它埋了好吗?”
黑狗流着眼泪低吼道:“喵...”
从此,三爷家的菜园子里多了一个小土包。也是从那一天开始,猎九阳时常陪着黑狗蹲在小土包前回首昔日的种种。
十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思念花猫的黑狗日渐消瘦,原来的黑毛也变成了灰色。慢慢的,黑狗走不动了,猎九阳只好抱着学猫叫的黑狗,每日看望小土包里长眠的花猫。
二十天后,黑狗就连羊奶都喝不下去了。猎九阳忍着眼泪不顾爷爷的劝阻,自身策马来到红歌城寻求大夫的帮助。红歌城内名医好几,猎九阳花了百两纹银也未能治好黑狗。
济惠堂的徐大夫是个神医,叹气道:“孩子,这条狗老了,就算给它吃再好的汤药都救不回来了。”
猎九阳抱着黑狗,眼光涟涟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让它多活几天。”
徐大夫道:“城内有一座万佛山,山上有一座广源寺,寺庙的方丈是一位济世活佛,你要是有心就去寻他去吧。”
话刚落地,猎九阳顾不得感谢的话,抱起奄奄一息的黑狗跨门而出。
他穿过落雁街,不看天籁阁的妖娆。
他奔出牡丹街,不闻凤来楼的美酒。
他跨越文曲街,不听北斗馆的仙音。
他飞掠销魂街,不进满春院的肉门。
终于,他踏上城内的万佛山,然后心怀虔诚跪拜满庙罗汉菩萨与殿内诸佛。
广济大师立于猎九阳的左边,手敲木鱼口诵佛经。
猎九阳道:“大师,我的狗还有救吗?”
大师道:“生老病死乃是顺天而行,施主何必执念于此?”
猎九阳抚摸着黑狗,心痛道:“兄弟,你还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半睁着眼的黑狗听到主人的呼唤,答了一声:“喵...”
然后再也睁不开眼了...
广济大师被猎九阳的真性情感染,特命寺内所有的和尚一起口念地藏经,超度黑狗。
接下来几日,猎九阳心生佛念,住在寺庙里吃斋念经,不为别的,只愿它在天堂寻到花猫,相伴生生世世。
慈悲心中留,万佛诵真经。人人心生善,何须鬼神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