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靖珩在广州的仗打的极为顺利,在那处掳掠的倭寇一听到大周这次动真格的想要与他们决一死战了,便已然跑了大半。
毕竟不过是一盘散沙,不愿离开留在海边的人也不过是一群杂兵,毫无纪律,碰上了人数、质量上皆远远超过他们的大周军队后,不过几场仗的功夫,便被逐一击溃了。
而此刻,离明靖珩到广州,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只怕是太子与龙椅上的皇帝都没有想到,虽然本来这场仗是抱着锻炼新人的想法,谁知道敌人太弱,不用锻炼便跑的一干二净了。
闹了一场乌龙,太子很高兴也很无奈,皇帝很高兴很无奈,整个朝堂都很高兴很无奈。
大约正儿八经高兴的只有明靖珩一个人了,将剩余的倭寇驱逐之后,明靖珩便得了回家的命令。此刻刚刚十一月初,船桨划得快些,大约年前便能赶回家了。
明靖珩回到上京的时候,恰好是腊八那一日,上京城处处张灯结彩。一行人先到了谢府门口,见到谢知颐回府,怀孕刚刚四个月,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的陈沁雪一下子就跑到他们面前。大庭广众之下,两个人就抱在了一起。
明靖珩看的只觉得牙都要酸倒了,他想要给明府的众人一个惊喜,故而并没有写信告知她们究竟哪天能到。
明靖珩打趣道:“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不谨慎些?小心连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带坏了!”
陈沁雪却是揽着谢知颐的胳膊,满面都是止不住的笑容,丝毫不理会他的挤兑,笑道:“我今天心情好,不和你一般计较!”
明靖珩“嘁”了一声,却亦是满面笑容。
大约是幸福,总是会传染别人的吧。也不知道他回去的时候,云彦芷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陈沁雪一样,激动地跑过来,抱住他,然后揽着他的胳膊回家去。
谢府的下人倒是都习以为常的样子,笑着交换了几个眼神,便簇拥着两人进了谢府。
送走了谢知颐,明靖珩一个人赶回明府。
腊八,乃是扫房准备过年的日子。明家上下一派忙碌,下人们踩着高凳往房檐上挂着灯笼。明靖珩先去乐宴居见过了明老夫人,匆匆说了几句话后,明老夫人见他心明显不在这里,便挥了挥手让他回阔云堂去了。
看着自家儿子急匆匆往回赶的背影,明老夫人笑着和王妈妈念叨了一句。
“这臭小子,当真是娶了媳妇便忘了娘!”
兴冲冲跑到阔云堂的时候,正见着云彦芷带着一群下人正围着炉子剪窗花。
见到他回来,云彦芷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明靖珩张开手臂,正打算等她扑过来再抱住她。谁知,云彦芷竟是淡定的放下了手中的剪子,转过头对下人道:
“怎么都这么没有眼力架儿?还不快去服侍五爷更衣?”
于是,阔云堂的众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在那一刻,明靖珩的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舟车劳顿,云彦芷命人给明靖珩备了洗澡水,待他将自己收拾好后,恰好是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了。
广州是大周最为重要的港口,西洋各国的奇珍异宝大多汇聚于此,明靖珩此次下广州,自然是给各房都带了礼物过来。
明老夫人的是一串小叶紫檀的佛珠,彭氏的则是一只西洋小怀表。
两个女人都极是高兴,明老夫人向佛已久,这一串佛珠倒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分派完了礼物,彭氏方笑着道:“阿寄,你送给弟妹的呢?”
明靖珩看了一眼云彦芷,表情一僵,明老夫人看他这副表情,便以为他是忘了,便笑着打圆场道:“这孩子刚刚已经回过阔云堂了,有什么礼物自然早就送了。”
云彦芷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明靖珩的确是送了她许多的香料,但价值却是怎么也不能与送给彭氏和明老夫人的东西相比的。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前世连被他冤枉幽禁这样的事她都挺过去了,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件小礼物而失望?
一家子好不容易团聚了一回,明老夫人笑着问明靖珩道:“你这次下南洋,可有多带些东西回来?”
明靖珩道:“这次回来的匆忙,又没什么人跟着,就没多带,怎么?”
明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也怪我,今日我才得了信儿,今年过年的时候,你二哥和四哥都会回来。到时候绮姐儿见没有她的礼物,我看你怎么收场!”
提到这个绮姐儿,云彦芷却是印象极为深刻,那是明家二爷的掌上明珠,明家这一辈儿唯一的女孩,其受宠程度可想而知。
但明绮虽然从小娇生惯养,却不是个骄纵的性子,甚至可以说性格颇为和善。而她的母亲明家的二夫人谢氏,云彦芷的印象则更是深了。
这位二夫人出身甚高,乃是永宁侯的亲妹妹,若是论起关系,陈沁雪和谢知颐还要称她一声姑姑。
明家二老爷军功并不逊色于英国公,二夫人性格又是个泼辣爽利的。与彭氏掐尖要强的人做妯娌,自然不合。
云彦芷还记得前世这两个人凑到一处的场景,二夫人句句不让,字字带刺,弄得彭氏整个人脸都气白了。
说不定她的到来,倒是可以令明家现在的格局更改一番。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更何况,是谢氏这么个强大,又有能与彭氏抗衡的能力的后援。
听到这个侄女要来,明靖珩“啧”了一声,笑道:“绮姐儿来?她不都快及笄了,不在家中备嫁,千里迢迢的过来干什么?”
明老夫人听他这话,便笑着斥责了他几句,道:“这是绮姐儿的祖家,她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你这个做叔叔的还要管人家不成?”
明靖珩知道明老夫人对这个唯一的孙女颇为宠爱,忙分辨道:“我可没这么说,她是咱们家的掌上明珠,就是想把房子拆了我也得边鼓掌边看她拆不是?”
明老夫人被他这句话给逗笑了,道:“去了趟广州倒变得油嘴滑舌了!不如这样,娘把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赏的料子给她,你也莫要再找什么礼物了。”
彭氏闻言,忙道:“母亲,这样不好,不如我将那怀表给了绮姐儿,您的东西莫要动了!”
云彦芷见她们商量此事,忙开口道:“五爷给我带的东西倒不止一样,不如我匀一些给绮姐儿,大嫂和母亲的东西都是五爷的一片孝心,还是莫要动了。”
听到她的话,明靖珩顿时一愣,眼神颇为复杂的看向她。
明老夫人却没觉察出什么不妥,笑道:“还是阿芷懂事,便这么办吧。”
用完晚饭,回了阔云堂,云彦芷撇下明靖珩去洗漱,雪霁在一旁边伺候着她刷牙,边小声提醒她:“夫人,那香料可都是五爷亲自选的,样样都是助眠安神的,五爷定是想着您的梦魇,才特意选的。您这么送给别人,恐怕五爷要心里难受了。”
明靖珩送给她的香料,云彦芷不过粗粗一瞥便扔到一旁了,倒是没想过他居然用了心思。
这要是送出去了,只怕明靖珩从此后心里真的会有疙瘩了。
当下还是哄着点他比较好,云彦芷叹了口气,对雪霁道:“明日你让你哥哥从铺子上留些上好的沉水香,咱们拿那个做代替吧。”
雪霁看她突然开了窍,心中自然高兴,应了一声,便伺候她歇息去了。
她上床的时候,明靖珩已经躺在内侧,双眼紧闭着,似是睡着了。
云彦芷的动作方轻了些,躺在了他身边,谁知刚刚钻进被子里,便被他从背后抱得紧紧实实的。
云彦芷戳了戳他,他的手臂揽的太紧,让她有些不舒服,她轻声道:“五爷,您松一松可好?”
明靖珩的手臂松了松,头靠在她颈侧,却还是坚持着这种极不舒适的姿势准备入睡。
云彦芷有些无奈,从前只要和他躺在一起她便睡不好,如今他再这么揽着自己,只怕她更要梦魇了。
看来不解释今晚是睡不好了,她无奈只得轻轻转过身子面对着他,轻声道:“我命名下的香料铺子上送了些上好的沉水香过来,不知绮姐儿会不会喜欢?”
听她这么一说,明靖珩的手臂顿时便松了松,他面上的神色一下便放松下来,笑道:“最好的还不喜欢,她还想要什么?”
云彦芷听他这么说明绮,不由得觉得想笑,突然腰上却是一紧,他的气息忽然近了些,他身上若有似无的缠绕着她用的海棠皂角味,极熟悉,但却又混合了他的味道,又极陌生。
他的额头顶着她的,床帐内小小一方天地,帐顶垂着一只鎏金缠枝海棠纹镂空银熏球,香气从镂空的海棠花瓣中徐徐流溢出。
帐内,极安逸,又暧昧。
他的手不安分的抽开了她的衣带,声音中略略带上了一丝喑哑:“阿芷,你想不想我?”
云彦芷闭口不答,他的手钻进了她的衣襟,在她身上四下游走。云彦芷被他撩拨的有些难受,扭着身子躲避着他的触碰,却是闭口不答他的问题。
明靖珩叹了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凑在她耳边轻声道:“不管你想不想我,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