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彦芷却是笑了笑,抬头看着她道:“若是我不愿意呢?”
彭氏似是被她的愚蠢气的笑出了声,问她道:“你觉得,你现在手里还有什么资格能和我谈条件吗?”
云彦芷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病床上的明老夫人,笑了笑,道:“大嫂,其实我一直十分好奇,你已经是国公夫人了,是英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我和五爷不过是因着五爷年纪尚轻才没有出府单过,为什么,自打我嫁进来之后,你就处处针对我,一直打压我呢?”
云彦芷站起身来,看向彭氏,道:“更况且,曾经我还未嫁进来的时候,您一直对我极好,甚至还有意让我进明家的门。后来,纵然我再后知后觉,也察觉到您对我的态度突然变了。”
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面上的笑容如同往常一般,道:“后来,我就开始猜想,是不是,我曾经抓住了您什么把柄,而我却不自知。才让您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我,想要致我于死地?”
彭氏没想到,她竟是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她似是被戳中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色微变,对云彦芷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云彦芷却是不理睬她,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后来,我仔细想了想,您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态度大变的。思虑再三,我才发现,正是那一年过年的时候,你私自给老夫人换了药,结果被我指出来的那一次。”
“当时,你说你是不小心为之。新药换后,加了一味麦冬,谁知这药正与母亲胃寒的老毛病相冲。后来,我嫁进门后细细想了想,每次母亲诊脉的时候,您都是陪在左右的,母亲有这样的老毛病,你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思虑再三,我觉得只有一个原因,你是故意下的那味药。”
彭氏只觉得后背发凉,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对她道:“你瞎说些什么?当时母亲服药的时候,王妈妈还特意和母亲说药中新加了一味麦冬。若我有意加害母亲,王妈妈又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母亲的药都是我负责的,难不成我还会告诉王妈妈,在她手中留下我的把柄不成?”
云彦芷静了静,并不说话,只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着彭氏。
彭氏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忙问她:“你看我做什么?”
云彦芷笑道:“大嫂,这么久之前的事,若不是心中有鬼,当初为了反其道而行才有意为之,您为什么会对五年前这么一句话,记得这么清楚呢?”
彭氏被她这一句话炸的整个人头皮发麻。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奸诈到这般程度,设了套子逼她露出破绽。
想到此处,彭氏又略略定了定神。云彦芷既然给她下套子,就说明,她并没有这件事的证据,时过境迁这么久,况且当时云彦芷还未嫁进明家,她又如何能查到这件事的蛛丝马迹?
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咬了咬牙,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彦芷。如此这般,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这人给了断了。要不然,待明老夫人醒过来后,只怕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见彭氏眼中露出几分杀意,狠绝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云彦芷却丝毫没露出一丝畏惧的样子,只是笑道:“大嫂,我劝你莫要动杀了我的心思。”
“我虽然如今娘家势弱,但我父亲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永昌伯,我永昌伯府也是正正经经的百年世家,勋贵望族。我父亲母亲皆是知道你我妯娌之间有隙,若我骤然横死,我父母拼死,也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的。”
“再者说,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吗?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兰芝的时候,她还是你身边的大丫鬟,后来再见,却是去了母亲身边。到五爷这里,只怕已经是她第三次更换门庭了吧?”
“之前兰芬出事的时候,我曾经派人到她家中去探查情况。结果,打探的人回来后对我说,在兰芬家躲躲闪闪的,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兰芝。兰芝知道这件事后,没过几日,您便将这件事捅了出来,若说她背后的主子不是你,我倒还真的不信了。”
“兰芝在你这个当家主母身边做大丫鬟做的好好的,为什么当年突然一下子换到了母亲身边。您既然敢让她做这么冒险的事情,按照您这么谨慎的性子,我是不是可以猜想,当年的事情,也与兰芝有关呢?”
彭氏牙要的咯咯作响,却仍是问她道:“你凭什么肯定,兰芝和换药的事有关?”
云彦芷却是笑了笑:“我是不能肯定,但是我知道,顺着兰芝这条线查下去,定然能查出些什么。你既然连换母亲的药这种事情都敢做,难道不会做别的事情吗?兰芝是你的爪牙,也是当年你在母亲身边放的做事最容易的一颗棋子,她若没有帮你做这些勾当,我可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彭氏的身子开始轻微的颤抖,突然想到当年换药之前,她同兰芝在梅林商量事情时,那个云三姑娘所说的话。
“我刚刚看见我二姐姐在那边折梅花,我便想去吓一吓她,谁知道她一转身便不见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能知道,兰芝同这件事情有关!当初,她就在场啊!
云彦芷亦是手心直发汗,却仍是做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微笑着看着她。良久,却是彭氏先败下阵来,她的声音瞬间没了气势,问她道:“你想要怎么样?”
云彦芷一直悬着的一颗心陡然稳了下来。她的确没有彭氏当年有意换药的证据,也没有兰芝帮彭氏做见不得光的事情,她只是在赌。
每个人都不可能从一开始便有害人的胆子,彭氏纵然再狠辣,也不过是个内宅妇人,又如何敢一开始便做出换药那等有悖孝道的事?
故而,在换药这件事之前,彭氏定然是做过别的事情的,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而已,这才令她的胆子大了,做出了换药的事情。
果然,她赌对了,彭氏的的确确做过别的,不敢放任她查下去。
云彦芷却是笑了笑,道:“大嫂,被人冤枉的滋味并不好受。厨房采买单子上,明明是没有葛根这种东西的,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多了呢?还请大嫂站出来说明白,还我一个清白吧!”
彭氏听到她这一句话却是气的笑出了声,“你这是让我去自首?且不说你查不查的清当年的事情还是两说,你没有证据,如今却想要逼我自首?”
云彦芷本就没有逼彭氏自首的意思,她手上的东西如今却凭自己的猜想,没有半分实在的东西,又怎么可能逼得彭氏自首呢?
不过是先拿出一个高的要求,便于讨价还价罢了。
“我如今是没有证据,但是,整个明家上上下下的人可都不是瞎子,各个都看的真真的!我掌管厨房才多久?厨房里又有几个是我的人?若是我当真要对母亲不利,就凭我每日来照顾母亲,我有那么多下药的机会,又怎么可能选这条最显眼的?”
“大嫂,莫要把别人,都当做瞎子!”
彭氏早在之前便已然心神大乱,如今不过是撑着强弩之末同她讨价还价罢了,闻言,似是所有的锐气都没有了一般,跌坐在交椅中,问她道:“你待如何?”
云彦芷走到她身边,她身量本来就高,如今居高临下的看着彭氏,越发显得气势逼人:“很简单,若想此事作罢,倒也不难。”
“你我都各退一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从厨房中找个替罪羊出来,把我背负的不白之冤洗刷干净了。”
“而我,带着母亲,去温泉庄子上养病。你在这英国公府上,我在庄子上,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彭氏站起了身,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道:“事到如今,你居然肯退一步,放我一马?”
云彦芷笑了笑,半真半假地道:“或许是我另有所图也说不定呢?如今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不管你心中如何打鼓,我这个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彭氏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忽然笑出了声,道:“好。但我希望你能够言而有信,再也不提此事。”
云彦芷笑了笑,道:“大嫂,被人冤枉的滋味不好受的。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现在你便召集众人,为我澄清吧。”
彭氏想到兰芝,又想到刚刚云彦芷的威胁,不得不咬紧牙关,答应了她:“好,我这便将下药的人找出来给你个交代!”
彭氏做事一向果断,明家的下人还没弄清楚到底五夫人为什么要给老夫人下毒时,彭氏便麻利的查出此事是厨房的管事娘子所为的。将那人逐出府后,一群下人晕晕乎乎的又不得不再次接受另一个突如其来的事实。
云彦芷等彭氏澄清完此事后,便抬脚离开了乐宴居。刚刚出了乐宴居的大门,站在在一边的雨晴便凑上前去对她道:“姑娘,咱们的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都收拾好了。老夫人那边,我也通知翠翘姐姐开始整理了,估计不到半个时辰便要整理完了。”
云彦芷的脚步骤然加快,道:“好,。”
明老夫人还没醒,如今明家是彭氏一手遮天,如今她尚且畏惧自己,还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等到彭氏处理掉唯一知情的兰芝后,只怕她就真的要出事了。
一定要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去到自己所能控制住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