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微微一笑,走上前去,亲自将明靖珩扶了起来。
“此事非卿不可,也只有你们明家人,才能不用兵符,调的动各处的兵马!”四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又笑道,“知衡,你放心,本宫向你保证,这一趟绝不会出事,你此次去往保定府,不过是副使,我会另派一人为正使,同你一同前去调兵!”
“本宫已然将父皇的圣旨交给了正使!有圣旨在,你也能少费些力气,放心,定不会让你担了罪责的!”
明靖珩心知所谓的正使,不过是四皇子用来监视他的人罢了,这一趟去往河北,真正要费口舌的,还是他。
他深深地向四皇子鞠下一躬,道:“多谢太子殿下!”
四皇子派给他的正使果然已经等在了府邸门口,明靖珩看清来人后,不由得眼皮一跳。
那人穿着一身玄色的飞鱼补服,繁复贵重,腰边配着绣春刀,明明是华贵的装扮,但他一身肃杀之气,竟是生生的将其压了过去。
竟然是如今锦衣卫的指挥使赵砚。
明靖珩不由得心中狂跳起来,若是旁人,他自可凭借着一身武艺,半路将这人生擒,但是赵砚,这人乃是出了名的高手,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功夫自然比他这种冲锋陷阵的要强上百倍。
纵然他能侥幸胜过赵砚,但锦衣卫从未单独行动过,这一趟调兵,表面上是他们二人,但实际上,恐怕暗中跟了不知多少的锦衣卫。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明靖珩同赵砚打了个招呼,两人话不多说,立刻翻身上马,朝着保定府的方向奔去。
两人一路马不停蹄,保定府离上京本就不算太远,明靖珩竟找不到解决赵砚的时机,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乱,眼看着保定府的城墙近在眼前,不由得越发烦躁起来。
难不成真的要让赵砚跟着自己一同去借兵?保定驻军超过了二十万,且都事精神矍铄,若是上京城有了援军,这一仗如何能赢?
两人顺利的进了城,因着怀揣圣旨,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保定都督府上。
来人听明白二人的来意后,不敢怠慢,急忙去禀报保定府驻军都护,明靖珩见那桌子上放着茶具,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方对在一旁端坐着的赵砚开口道:“指挥使,跑了一路,可要喝水?”
这水中他刚刚已然偷偷下了毒,但他身上有解药,立刻便又吃下了,为了取得赵砚的信任,他还自己喝了一口。
不停脚的跑了这么久,他就不信,他赵砚能够什么都不碰。
谁知赵砚竟然笑了笑,开口道:“多谢明将军了,但我来之前,连大人吩咐过,你递过来的东西,一丝一毫,都是不能碰的。”
明靖珩心中不由得暗骂连石海老狐狸,但赵砚不喝,他也不能按着他的脖子喝下去,只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太子殿下,终究还是不信我啊!”他闭上眼睛,似是极为伤心,“罢了罢了。”
赵砚无动于衷的坐在一旁,正待明靖珩想别的法子的时候,保定府的都护带着亲兵,从屋外走了进来。
这保定府都护曾经是老英国公的部下,是他的父执辈,见到他后自然欣喜的紧,两人匆匆地寒暄了几句,赵砚便开口说了正题。
“都护,在下同明将军今次前来,是有皇命在身的,都护请看,这是圣旨。”
说着,他便将那圣旨从怀中掏出,保定府都护看到那明黄的颜色,不由得眼睛微微一眯,对身边的亲兵道:“去拿过来。”
那亲兵低着头,道了句“是。”
明靖珩无端觉得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那亲兵走到赵砚面前,正待接过圣旨时,突然手掌猛地一番,露出了袖中藏着的袖箭来。
赵砚的反应本是极快的,连忙闪身去躲,但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终究还是被那人射了个正着。
明靖珩见状,忙曲臂,同那亲卫一同将赵砚狠狠的压了下去,摁着他的背让他跪倒在地。
剑光一闪,明靖珩眼前便是一片血红,保定府都护已然斩下了赵砚的项上人头。
同他合力压制住赵砚的亲卫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熟悉的面容,笑着调侃他道:“五叔,别来无恙?”
竟是本该远在千里之外的明泽效。
一边又传来另一人的声音,那人颇为嫌弃的递过来一条布巾,对他道:“擦擦你们俩的脸,一脸的血!”
竟是一身粗布衣裳的太子!
明靖珩随意的摸了一把,觉得眼皮上没有鲜血遮掩视线了,便匆匆将那布巾扔到了一边,笑着对太子道:“妈的!你们怎么过来了!你不知道刚刚老子快被吓死了,赵砚怎么都不上钩,我都觉得快要完蛋了!”
太子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个傻实诚的,就知道苦肉计!还想着自己喝毒茶来让赵砚信任你!你是蠢还是笨?都混到四品了还这么天真?”
明泽效将面上的血迹擦了干净,方笑着劝了架:“好了好了,这不都解决了吗?”
太子不再废话,从怀中拿出了兵符,对在一旁笑着的保定府都护正色道:“如今赵贼已除,请都护立刻点兵,随本宫赶赴上京,攻击不备,入京勤王!”
云彦芷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许是因着大战将近,心中慌乱。她腹中阿绫轻轻动了动,云彦芷扶着她的肚子,轻手轻脚跨过睡在身边的陈沁雪,出了门。
乡下的星空亮的异常,云彦芷只觉得今夜心不停地猛跳着,让她不安的紧。她回顾了一遍在意的众人的近况,父亲母亲同云彦蕖早已接着为何氏扫墓为由,避去了天津卫徐家,雨晴的婆家离这里甚远,自然也是受不到牵连的。
只有明老夫人,如今仍是身处危局之中。
云彦芷心中发愁,正想着明老夫人何时能过来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重物击地的声音,她抬头向声音所在的地方看了过去,竟有几只飞鸟从那处慌乱的飞了出来。
那声音越来越近,云彦芷不由得偷偷朝门外看去,之间离小院不远的山路上,一行骑兵,轻甲疾行,有条不紊地从那山路上飞驰而去。
云彦芷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从此处下山的路有许多,那队兵士去往的方向,正是上京城。
饶是那些骑兵策马狂奔,亦从她她门口走了快半个时辰,方才尽数过去。
落在后尾的人一身狼狈,身上似是沾着什么东西,她在夜色中看不清楚,黑暗中,那人却是回头勒马,向她所在的小院子深深望了一眼,方才又挥鞭前行。
只那一眼,她便瞧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明靖珩!这是明靖珩同太子的军队!
她心情不由得澎湃起来,像是回到了前世,每一次送他出征之前,他都是这样,远远地望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忽然,她突的意识到了什么,忙跑向小院中的另一个屋子,双手狠狠的推了推榻上正打着鼾的马三,道:“快醒醒!”
马三做侍卫出身的,睡觉极浅,被她一推,便清醒了过来,见到是她,不由得又是骂骂咧咧的:“你个臭婆娘!又怎么了?”
云彦芷什么话都不说,径直拉着他走到小院外面,指着远处的队伍对他道:“你看到了没有,那是太子殿下同五爷搬来的军队!如今大战在即!现在,我们马上去明府!把老夫人接过来!”
马三立马转头去了房子边上的马厩,牵出一匹马后,对云彦芷道:“你一点武艺不通,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去上京救老夫人!”
说着他便挥动马鞭,手正待落下,谁知云彦芷却是挡到了他的身前。
“连石海不信靖珩!如今明府上定然有人盯梢,你一个人,纵然再厉害,又如何能进得去?你带上我!我好歹也曾经是明家的人,怀中又有这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都能进得去府!”
马三气的用马鞭抽了一下她旁边的地,对她骂道:“你是不是傻?既然有人围住了明家,我进不去,带上你个拖累,更不可能进的去!”
云彦芷却毫不退让:“不会的!连石海的女儿还在里面,她恨我入骨,我送上门来,她巴不得吃了我,我定然是能进的去的!你带上我,只要我进去了,你装作我的贴身小厮,定能进的去!”
马三不是蠢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忙伸手将她拉到了马背上,对她道:“我知道一条近路,太子他们人多,怕引人注意,定然不敢走靠近村子的小路,我们从村子中插过去!不到一个时辰便能到上京城!”
话音未落,两人的马便向前狂奔而去。
马三一路策马,骑得飞快,云彦芷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的响着。到了城门口,马三下了马,对守城的兵士点头哈腰,指了指马上的她道:“兵爷行个方便,我媳妇快要生了!赶着进城找大夫救命哪!求您行个方便!”
说着,他便将好几块碎银子塞到那兵士手中。
那兵士看了一眼伏在马背上喊痛的云彦芷,见她的确鼓着肚子,也没细看,便挥了挥手,将城门开了一条小缝,让二人过去了。
二人进了城了,那兵士还对他们喊了一句道:“左拐第三条巷子,就有大夫!赶快去!”
马三点头哈腰的道谢,城门关上后,忙马不停蹄的奔向了明家。
云彦芷坐在马上,夜晚的上京城宛如一只沉睡的巨兽,远处的皇城便是那巨兽的头,令人望而生畏。
马儿停下了脚步,云彦芷在马三的帮衬下笨拙的起身下了马。
“敕造英国公府”五个金色大字,正悬在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