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楚乔就醒过来了。
女子脸色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褐色眼袋衬的她憔悴不堪,有气无力地撑起身子坐起。
“阿楚姑娘醒了?”苏独微入房换茶水时见楚乔已经醒来,连忙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
楚乔见眼前女子很是眼生并没有接过茶杯,犹豫地打量着苏独微问:“你是谁?”
“我是燕北谍者苏独微,奉命来辅佐世子的。”苏独微冲她笑笑,对楚乔的质问和不信任也没有恼了,“往日都是羽姑娘同世子接头碰面阿楚姑娘自然不认识我。”
楚乔点了点头没再回话,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湿润喉咙和嘴唇,她戒备地打量着周围环境不放松警觉,她抬眸看着苏独微问:“那燕洵他...”
“放心吧,不出几日世子的判决就会出来。”苏独微重重地叹了叹气,神情凝重,“皇帝重视燕北安危所以还暂时不敢对世子如何,楚姑娘放心吧。”
果不出几日,魏帝就下旨将燕洵囚禁在莺歌院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便可以返回燕北承袭王位了。
仲羽要去天牢接燕洵出狱,楚乔闻后也要跟着去。
“阿楚你还是同苏姑娘待在一处吧,晚一些再在莺歌院会面。”仲羽担心楚乔的伤势尚未痊愈身子还不爽快,便提议让她留下。
楚乔却待不住要见燕洵,苏独微便给她换了一套干净衣裳戴上面纱同仲羽一块儿启程。
“那待会儿在莺歌院碰面。”苏独微朝二人拱手送行。
莺歌院位置偏僻很少人踏足于此,苏独微便拿了燕北手令领了几个人先将小院打扫一回。
“什么人。”守门的两个侍卫挡了苏独微的路。
“我是燕世子身边的人,先来将莺歌院打扫一下好让世子安顿。”苏独微好言好语回答。
侍卫似乎不太领情,冷言冷语回绝了。
“开门放行。”身后传来一阵身影,“我奉玥公子命令来替燕洵世子打理房间,这是公子手令。”原是月七奉了宇文玥的命令而来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袍长发束起冷峻气质扑面而来,他走到门前将手令递给侍卫,“若是上头怪罪下来有公子担着,开门!”
侍卫也不好驳了宇文玥的面子,只好开门放行。
苏独微抬眼睨了月七一眼也没有说话,领着人径直进了莺歌院。
“帮你的忙也不谢谢我?”月七喊住了苏独微,偏头颇有兴趣等她的反应。
“宇文玥所作所为令人发指,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苏独微根本不领情,领着人开始打扫房间,她驻足回头看了月七一眼,“过来帮忙!”
月七无奈耸肩,拎水桶帮忙打水。
......
天牢大门缓缓打开,清凉微风吹入撩人心扉。
身着朴素长衫整理安静的燕洵随着侍卫缓缓从牢内走出,步履沉重步步惊心,他踏出了这个肮脏之地便代表着燕北的重生和燕洵的归来。
百步阶下空旷辽阔,蔚蓝天空一望无垠,场下站着两位女子风随意撩起女子裙褂悠扬柔美。一着蓝色裙衫女子面戴黑纱露一双动人眼眸,虽掩着面容但是难掩女子悦色。
燕洵会心一笑,示意。
莺歌院内,经过打扫后已焕然一新。
苏独微坐在长亭内叼着狗尾巴草抬手枕着休息小憩,月七故意放轻脚步不想打扰她,步子轻快跃过坐在她身边。谁料苏独微早已经发觉月七身影却没有打草惊蛇,待人坐到身边时猛然睁眼抬手将月七擒住,月七被她吓了一下下意识地自卫挡着苏独微的擒拿手,重心不稳全身力气前倾着,身体重重压在苏独微的身上瞬间距离缩小四目相对。
“找死呢吧你。”苏独微眼睛里只有怒气,一副分分钟要将人撕碎的神情。
而月七反倒像很享受一般看着身下英气美人赌气发怒的样子很是欢喜,也难得碰见一个同自己武功实力相差无几的女子,自然是心生好奇。
“冤枉,我这算是失误。”月七打趣了她一句,缓缓起身移开撩撩发丝,理理衣裳坐起。
苏独微跺脚站起怒气冲冠,圆鼓鼓眼睛狠狠瞪着月七,往后移了几步保持着距离。
“登徒子。”苏独微幽怨地念了一句,气冲冲地走开了。
月七看着苏独微被气走的样子很是喜欢,摩挲着下巴想着下次该如何捉弄她。
有些人总会在你的意料之中意外出现,她的出现就像一击重重伤害,你的人生都会被她一个人彻底打乱。
苏独微大概检查了房间打扫情况,满意地点头才遣了人离开。
月七也领人准备收拾离开,他回头望着亭下的苏独微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丝丝不舍,他双手偷偷紧握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微张了张嘴很是尴尬。
“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场比试没履行。”月七颔首朝她笑笑,憨憨地挠挠脑袋。
苏独微也难得露出笑意回他,明媚少女笑颜动人令人倾心,她会意点头:“好,我不会忘了的。”
月七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答案,领人离开。
她望着偌大的莺歌院和四四方方的天空只觉得压抑不堪,她不敢想象接下来的三年她要在这里度过,在这一喊就能听到声响没有回音的荒芜府邸。
莺歌院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仲羽和楚乔陪着燕洵归来。
这是苏独微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燕洵。
男子一身素净衣裳没有丝毫华饰,俊朗外貌却没有一□□人的温暖笑意只有冷冰冰的毫无表情和冷峻气质,她印象中的燕北男儿阳刚热血,是草原上无忧无虑的存在,但她眼前的男子冰冷如霜。
苏独微放下手中长刀加快步伐走到燕洵跟前,单膝跪下拱手请安:“属下苏独微见过世子殿下。”
燕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眼神投向了仲羽。
“苏姑娘是侯爷亲手培养的燕北谍者,之前一直在为燕北收集情报,后来侯爷遭遇不测后她将奉命来辅佐世子。”仲羽细细解释了一次。
“苏姑娘请起吧。”燕洵屈身虚扶了她一把,“你既是父亲的人,来辅佐我委实委屈了你。”
苏独微低下头恭敬回道:“独微只忠于燕北的主人,誓死效忠世子殿下。”
燕洵淡然点了点头扶她起身。
“院子我已经命人打扫了一次了,世子可安心住下。”苏独微引了几人进主堂喝茶歇息,备好茶水奉上。
“外面有几个人。”
“明哨大概八十个,暗哨更多,已经密密麻麻将莺歌小院包围起来了。”楚乔一路走来大概将莺歌院的布防大概摸清楚了,魏帝的人不知不觉中将莺歌院变成了另外一个牢笼了。
苏独微倒了几杯茶递给各人,道:“方才我来打扫时发现宇文玥的人也偷偷混进暗哨之中了,估摸赵西风魏舒游的人也浑水摸鱼于其中了,如今莺歌院的一举一动有不少人盯着,我们很难再有大动作。”
“虽说这一次侯爷遭人暗算轻处燕北,但是燕北根基未动,燕北百姓也心向世子,只要我们的人进入长安世子将会更加安全。”仲羽分析道。
“侯爷交于我差遣的死士也会听命于世子的,现在我们羽翼渐丰早已不再是势单力薄,他们若是敢来我们就佛挡杀佛见鬼杀鬼。”苏独微附议。
楚乔同意地点点头,目光投向燕洵。
“人来了,我们杀了便是。”
燕洵淡定自若地往茶杯倒了杯茶,优雅地举杯饮下。
深夜,夜深人静,莺歌小院四处环山周遭皆是丛林,夜晚能够隐约听见夜莺啼叫颇是动听。浓浓夜幕繁星璨璨耀眼,彩云浮动掩了柔和月色。
楚乔一个人坐在廊下静静看着天空发呆,苏独微从后院出来正碰见了她。
“阿楚,还没睡?”苏独微款款走来,坐在她对面长凳上。
“苏姑娘。”楚乔微微笑着礼貌回了句,“睡不着。”
苏独微越发不习惯这般客套,“唤我阿微就好,一口一个姑娘太生分。”女子眼里皆是星辰光辉柔婉动人,“今后我们共同辅佐世子还望精诚合作。”
“你客气了,羽姑娘跟我说了你的来历,你可是燕北秘府最出色的谍者了。”楚乔颇是欣赏苏独微,眼神卸下了警惕友好相待着。
“自我有记忆开始就长在秘府了,我及笄之年正式成为燕北谍者,转眼已经十八年了。”苏独微不由感叹岁月蹉跎如白驹过隙,“我这一生都会因这谍者身份永不得离开燕北,除非将来一天燕北飞来横祸侯爷遭不测外我才可等仲羽唤醒,前来长安守护世子安危。”
“我以为燕北不会给我离开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灾难来的这般快。”
楚乔似乎找到了同自己相同遭遇的知心人了。
“我是个孤女,无父无母,燕侯爷给了我生的希望,谍者是我唯一的出路。”
“是啊,我们都是在乱世当中刀剑舔血的人。”楚乔有感而言,她目光放柔,“我也以为我能陪着燕洵回燕北快乐的生活,起码不用再过被人侮辱践踏的日子。”
苏独微没有回她,莞尔笑笑,抽出腰间玉笛置于唇间手指灵巧移动在笛孔上,缓缓淌出空灵旋律,娓娓道来很是动听。
“阿微,我们以后会有那样的日子吧?”楚乔偏头看向苏独微。
曲毕,人静。
会的,终有一天,释奴止戈的大同愿望会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