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魏光被斩首的事情便全城皆知,魏阀失了魏舒游和魏光也算是没落了。
淡淡的丁香花气息弥漫在空气里,透过树隙太阳洒下淅淅零零的晨光,柔和的光线散在院子里。燕洵沏了壶茶坐在亭子下望向九幽台的方向,优哉游哉地品茶无心问了句:“这个时辰魏光估摸已经人头落地了吧?”
苏独微站在他身旁,望望太阳估摸着时间回答:“嗯,午时已过了。”
“死的太容易了,便宜他了。”燕洵语气极冷空气凝结一般,眸子落在眼前那棵榕树上顺着树梢望着灼眼阳光叹了叹气,“这种天,真想喝点酒。”
“厨房有酒,我给你拿?”苏独微抱臂偏头望向他,笑意温柔暖意笑靥如花。
燕洵冲他轻笑着难得露出真心微笑,端茶盏轻抿一口道:“说说罢了。”
晌午时分,皇帝身边的王大监便来宣旨了,正式解除燕洵的圈禁恢复人身自由,待三年之期已过便可以回燕北承袭父位即位燕北王,而令人意外的是魏帝御赐楚乔入骁骑营封箭术教头,虽说有女子入朝为官的例子但女子入军营为将却是第一例,或喜或忧。
“阿楚,你此次入军营我委实不放心。”苏独微给楚乔盛了碗阿精刚做的消暑糖水放在桌案上,“虽说有女子入朝为官先例但你入的是骁骑营,军营重地你一个女子着实吃亏。”
楚乔拿起勺子舀了舀糖水却食不下咽,想着燕洵即将北归皇帝突然的任命让她有点吃惊:“骁骑营现在是襄王主事。”
“还有宇文玥。”燕洵平淡接了一句,“骁骑营是长安的重兵,大多是世家子弟,内部系派林立斗争激烈,襄王身份尊贵又有军功在手,故可弹压手底下的骄兵悍将。只是军队是男人的天下,你一个女子出入军营统领一群男人本就是为难你了。”
苏独微点了点头,撑着脑袋道:“何况现在魏帝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们,讨魏帝欢心的人大有人在,阿楚或会吃不少亏。”
“吃亏也没办法总不能抗旨吧。”楚乔舀了口含进嘴里咽下,抬眸看向燕洵,“何况你们不都说我都忘了自己是女儿身了么,还不相信我的本事么。”
“只是若有什么事你得及时告诉我们,我们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们,若是连你也保护不了我燕洵三年忍辱负重岂不是白费了。”燕洵说这话的神情认真柔情,言语柔和满满的担忧。
楚乔会心笑笑,故打趣拉过苏独微的手道:“我若受了欺负阿微定会替我出头,是不是?”
“这是自然的。”苏独微颔首笑道。“我替你收拾收拾,明日陪你到军营报到吧,想来你一个女子出入不方便我也好搭把手。”
“好。”
骁骑营设在皇宫外意在守卫皇城乃是长安重兵,楚乔作为大魏第一个女将进出骁骑营本就是万众瞩目,在皇宫狩猎打败扎玛郡主一战成名倒也无人敢明目张胆为难她。
苏独微背着楚乔的行囊站在襄王帐外候着,等着楚乔报道领取任务。
过了一刻钟左右,楚乔满脸疑惑从账内出来,晃了晃神。
“怎么样?襄王派你去哪儿当值?”苏独微多嘴问了一句。
“秀丽军。”楚乔满面愁容也委实想不通为何会被派到秀丽军营中任职,只是她见士兵传来一封信后元彻便指了她到秀丽军去,她想不通是什么理由。
苏独微也有些意外,道:“当初燕北蒙难,赵东亭骗秀丽军大开城门后又消极怠战,让燕北重地失手成为大家嘴里的叛军,但又有多少知道各种缘由呢?”
“不管如何,既来之则安之罢了,随我到秀丽军营安顿吧。”
二人徒步走到秀丽军军营中却不见士兵操练不像别的军营一般井井有条,二人遥遥便看见一群士兵围着行刑台前单膝跪着不知发生何事,只见台上绑着一个身穿布满血迹布衣的男子不卑不亢声声铿锵,抬头昂胸高大挺拔颇有将士风范。
“薛统领,方才副统领一时激动才会口不择言,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副统领吧。”
场下一种士兵都在为那人求情此情此景倒是让人动容,楚乔站在远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看了一会便是不忍心了。
“慢着!”楚乔出言阻拦着,女子眉眼坚毅不移剑眉上挑看向薛致冷,拱手道,“我是皇上钦封的箭术教头楚乔,奉襄王之命来秀丽军报到。”
薛致冷一身银铠手持宝剑颔着首趾高气昂的模样睨了眼楚乔,抬步走下道:“既然是来报到的又何必多管闲事。”
“只是楚乔初到军营便看到满地士兵为他求情。”楚乔眼睛大致扫了眼台上的人,“不知此人,所犯何罪。”
“他身为大魏的将军整日念叨着回家,这不是蛊惑军心动摇军心么?”薛致冷理直气壮的根本没有多想一分,只想尽快行刑罢了。
楚乔轻笑几声觉得有趣,道:“你说他蛊惑军心最好还是不要轻易下定论,更何况你要杀的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骁骑营的副统领秀丽军的将领,好歹向上面知会一声吧?秀丽军是驻守长安的重兵何时成为你薛统领一人的府兵了?”
苏独微站在楚乔身后听的入神,偷偷憋笑。
薛致冷被一个小女子呛得搭不上话心里很是不痛快,瞪大眼睛盯着楚乔:“楚教头,你今天是想替他强出头了?”
“不敢,只是楚乔刚刚上任就碰到这种事实在是不吉利。”楚乔倒是不为所动句句紧逼,在这威猛男人面前竟然不输一星半点,反倒将人给堵了嘴,“若您执意执行那楚乔只能去请襄王殿下主持公道了。”
薛致冷被楚乔气的说不上话,大迈一步居高临下看着瘦弱的楚乔道:“今天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我们走!”
场下士兵看着楚乔三言两语就把薛致冷气得半死不动一点蛮力便救了无辜的将领,的确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恭敬三分。在苏独微看来秀丽军如今军心涣散被骁骑营处处打压,若是在楚乔的笼络下能够收揽秀丽军入麾下,这倒是为燕洵北归又多了一份保障。
苏独微随楚乔到了房内安置,她无心提点了句:“阿楚,你日后可以同秀丽军好好处好关系,或能为我们所用。”
楚乔蓦然回头看向苏独微,不解。
“秀丽军在我们眼里看来是叛军但当年之事着实不是他们的错,如今他们地位如同弃子一般被处处打压,你若能够笼络秀丽军军心或许能为燕洵北归多了些筹码。”苏独微细细解释着,微微眯眼心里盘算着什么,“凡度权量能,所以征远来近,你多留心些。”
楚乔点了点头,问:“方才那人可是秀丽军的统领贺萧?”
“是,刘子业死后便是由他带领秀丽军,此人倒是有些风骨颇有将领气度,若不是他的带领或许秀丽军就真成了弃军了。”苏独微不由感叹道,拍拍楚乔肩膀,“当初我随侯爷熟悉燕北军队时,也就秀丽军和黑鹰军算是为燕北精兵,但时过境迁燕北受挫,加上叛军一事秀丽军地位大不如前。”
楚乔大致了解了,心中大概有了打算,向苏独微笑道:“咱们去看看他?”
二人见贺萧房内并未关门便抬手敲了敲门,见床上男子未着上衣便转过身去,苏独微掏出一瓶金创药递给楚乔示意着。
贺萧见状立马拎起上衣穿上起身恭迎:“楚教头,你找我?”
二人进了房内,楚乔步上前去打量着贺萧难掩担心问:“贺萧,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楚教头。”
楚乔将金创药递上难免多关心几句:“这是燕北上好的金创药,给。”
贺萧恭敬接过收下,疑惑溢上心头问:“楚教头是怎么认识我们的?”
“长安城就那么几个燕北人我怎么能不认识?”楚乔背过手去笑道,一袭黑色铠甲加上颇有女将风范,“更何况苏姑娘可是燕北旧人想认识你们还不容易,不仅认识你贺萧,葛奇,乌丹瑜,燕北秀丽军出神当年刘子业部将的部下。”
楚乔勾勾唇淡笑,三人重重点头,难掩愧意。
“好好养伤吧,阿微我们走吧。”
苏独微勾勾唇瞥了眼她身后的三人,眼色渐冷。
替楚乔安置的差不多左右苏独微也不便久留军营就一个人大摇大摆从骁骑营门口离开,却碰见宇文玥从襄王处议事出来正面交锋苏独微早早便是仇视目光狠狠注视宇文玥。
“你瞪着我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这般田地?”宇文玥不冷不热地讽刺了苏独微一句,男子气质清冷语气平缓听不出一点波动,他瞥了眼苏独微,冷笑。
“看来玥公子还未尽兴啊,要不再来几个回合?”苏独微手中裁云刀早就按捺不在,媚眸轻挑定向宇文玥。
宇文玥冷冷哼了声,正过神审视着眼前女子,道:“你刺伤月七我还未同你算账,你倒是找上门来了?”男子懒抬眼眸只慵懒落在她发间簪子上,“你作为一个谍者自该知道情爱是谍者的死穴,日后你们之间如何你想过没有?”
“那也由不得你说了算。”苏独微将长刀推回刀鞘里,径直走开。
......
九伏天越发炎热了,正午阳光刺眼从窗棱的缝隙懒散的射了进来,夏日的丁香花味道清新,燕洵坐在木凳上乘凉一双眼睛微微眯起。
“这几天阿楚在军营里可好?”燕洵眸子停在苏独微身上,眸光温暖亲近。
苏独微拿着小刀给燕洵削苹果还不忘偷吃一块含糊道:“阿楚被安排进了秀丽军当箭术教头,那些人早已经成了废物,阿楚管教他们起来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秀丽军?”燕洵眸子泛着斑驳光晨,微抬,“刘子业死后他们由谁来掌管?”
“主帅叫薛致冷,听说把他们欺负的很厉害,原来秀丽军统领贺萧现在是副统领,是他们的主心骨。”苏独微将苹果递给燕洵吮吮手指甜味,“想着这群人既然不成大器或许能为世子北归做点贡献,便叫阿楚多多亲近一下。”
燕洵好笑地看着苏独微将苹果放她手里,淡笑:“这样才有点燕北女谍者的作风,我总本担心你会因情爱变得蹑手蹑脚,却没料到你的算盘打的这般响。”
“独微不会忘了大事,只是我的私事还望世子多多谅解。”苏独微啃了口苹果神情黯淡,“我初涉人事不懂人情世故,想着事事顺从内心却不料自己一脚陷了下去,但独微不会忘记侯爷吩咐的使命,孰重孰轻我还是懂得。”
燕洵安心点点头,握过苏独微的手细细端详了一番,从柜子里掏出一盒凝脂抹了点在她手上:“手这般粗糙可如何是好呢,这盒凝脂给你了。”
苏独微只觉手上舒服微微泛暖,轻嗅香味沁人心脾,梨涡轻陷浅笑着。
“多谢世子。”
男子捋捋广袖磨墨苏独微嘴角苹果细屑,淡笑。
“日后你同阿楚一般唤我名字就好。”
“好,燕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