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居包间里茶香飘溢熏香袅袅,透过月色轻纱帐隐约可见房内之人。
那少女身穿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犹似身在烟中雾里,看来约莫二十岁年纪。
少□□雅恬静地端起茶盏置于唇边轻抿一口,举止间颇有气质。她忽闻门外稀疏脚步声和推门声,缓缓起身捋捋白色广袖知道屏风旁迎接。
苏独微同燕洵一同前来赴约很是谨慎,红衣女子裁云刀横在身前将燕洵护在身后,很是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眉心微蹙道:“怎么是你?”
少女勾唇浅笑美目落在她身前长刀上,笑道:“苏姑娘,你我同为秘府谍者又何必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呢?”
燕洵眼神迅速扫了眼前少女,很是好奇:“她是谁?”
苏独微微偏头向后退了些许,在他耳边小声道:“大梁谍者,九幽台期间他们一直潜伏在长安城内,曾与我们多次交手,不知道当年的事他们究竟插手多少了。”
少女明眸顾盼生辉很是惹人,抿唇轻笑莲步向前微微福身:“燕世子,久仰大名了。”
“大梁谍者,竟敢堂而皇之地约我见面。”燕洵语气极冷像能凝结空气一般,他睨着眼前白衣神秘少女心生好奇。
“别人或许我不敢,但是燕世子你嘛就算我告诉你我今晚要去刺杀魏帝,想必你也不会告发我吧?”少女言语轻描淡写宛如黄鹂之音,婉转好听,没有丝毫谍者煞气。
燕洵冷冷哼了声:“兴许我会拿你做投名状博取魏帝对我的信任。”
少女漫步步到茶案前双膝跪坐在竹席上,轻挽袖口捧起茶壶沏茶,动作轻而仔细不发一丝声响,茶水呼呼落入茶杯声很是动听令人心安。
“燕世子这般聪明,又何必同我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呢?”
燕洵并无坐下而站在睥睨眼前淡定女子,不再有耐心周旋:“你今日约我所为何事?”
“谈合作。”少女很是自然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并无丝毫犹豫,她拂撩广袖双手捧过茶杯放在茶托上,“三年之期将至,魏帝赐婚世子想乔装出逃,恐怕比登天还难。想攻破长安城门是重中之重,我的势力已经渗透城门守将,我想正能解你燃眉之急。”
苏独微拉着燕洵手臂小声提醒,对眼前女子很是戒备警惕:“别信她,当年在天牢就是他们阻止我们救你,还有当初宇文怀为难阿楚也是她阻止了我们救阿楚的。”
“此一时彼一时,时局早已经翻天覆地了,当初世子若是死了燕北成了无主之地,门阀群起而攻之魏帝无力弹压,大魏自会分崩离析,大魏有难便是我大梁的福音。”少女眉宇清淡没有一点起伏,言语淡淡的却很有力量,“大魏皇帝借你之手经营燕北三年,这三年里也有不少得力干将入驻,如今能够从魏帝手里轻而易举躲回燕北的只有你。”
燕洵背过双手而立,虽一言不发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孰轻孰重心里清楚的很,他知道自己如今势力如何,单凭秀丽军和燕北将士很难攻破长安逃回燕北,眼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已经没有犹豫跟选择的机会。
“你想要怎么合作?”燕洵终正眼看了她一眼。
“你同意了?”少女略显惊讶没想到燕洵这么爽快便应允了。
燕洵步到屏风前手指轻轻划过丝质屏风,背影挺拔高大,他身体里住着一只沉睡的猛兽正在等待月圆之夜的来临。
“你的条件充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世子殿下果然慧眼如炬。”少女一二步靠近着燕洵神情忽变阴狠,“现在我对我们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一别这场鸿门宴苏独微更是担心大梁谍者的动机,北归在即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够干着急。
苏独微从布庄递消息回府时正巧路过青山院,想着月七的伤势心有所念便想去看看她,只见青山院向来守卫森严如今她也不好从正门堂而皇之走进去,拐到后院寻找时机。
“没想到要事已经火烧眉毛了苏姑娘还有心来我青山院一叙。”宇文玥活活逮住苏独微将其拖住,男子一袭白衣官服玉树临风俊朗面容没有一丝笑意。“燕洵要成亲了,你高兴么?星儿高兴么?”
苏独微转过身抱臂看着她,没好气问:“那你高兴么?”
宇文玥故意驳了一句:“我高兴啊,我很高兴。”
“脑子有洞吧?”苏独微径直走开狠狠撞撞宇文玥的肩膀,心里很是不爽。
“我还以为苏大姑娘会不为所动呢。”宇文玥出口阻住了苏独微,云淡风气一句,“月七对你这般好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为何还要吊着他?”
苏独微定住浑身紧绷,瞳仁微扩张努力忍着心中怒气回过身看着宇文玥:“怎么?要为你的人抱不平么?我主子尚未说些什么你又凭什么管?”
“不信你们就这么善罢甘休。”宇文玥语气渐冷失去兴致,看着眼前红衣女子他心中的些许敬佩早就被消磨殆尽,“他日东窗事发你要让月七左右为难?说,你们想做什么?”
苏独微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踌躇,她心被紧紧提起悬在半空很是慌张,她不想伤害月七但也不能够背叛燕洵,她的不知所措早早暴露在宇文玥眼前了。
“我们又能做什么?沿途必有重兵把守我们硬闯就是找死,你应该去问问你们的皇帝想干什么?”
“你们归途必定有重兵把守所以你们得绕开燕北离开是非之地。”宇文玥字字珠玑句句条理清晰,他想帮燕洵但也有自己的使命在身,“你们要逃我不阻拦,但是你若是敢扰乱长安你看我会不会念情!”
苏独微听这种话听多了自然是完全免疫了,宇文玥种种燕洵或许可以不计较但是她苏独微可不是什么能忍的人,她可不会看在月七的面子上轻饶宇文玥。
“玥公子,你要么就跟那些门阀一样翻脸无情,要么帮我们一把,你这些狗屁废话说给谁听?”苏独微不再想多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让她也没有选择,“你还有官职家族在身恐怕你也是有心无力的。”
“你明知道月七的心意,你还要这般固执?”宇文玥质问着她。
苏独微冷笑着回问了一句:“那你明知燕洵是你最好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要害他?”
“如果你们肆意妄为,我不会坐视不理。”宇文玥将话说绝不再留有情面,看着女子倔强背影他隐隐想起楚乔,也拥有令人不由折服的气概。
“我们是敌人所以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苏独微眼神黯淡无奈叹息,“还有,你以后别再以月七左右我,我不忍伤害他但也不代表我会看在他的份上对你留情。”
说罢,女子甩袖离开。
......
山风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
苏独微备了些用品想给楚乔送去,到了军营中却听闻楚乔以保护大梁太子为名外出了,想来楚乔是打算趁此机会出城探察驻防情况所以并未多想。
“苏姑娘!”许青衫身边的小喽啰跑来骁骑营来寻人却碰巧见到苏独微,“阿楚姑娘在萧关南侧被伏击,我本想来寻世子殿下相助但被阿精挡了回去,只好来找你!”
“阿楚?”苏独微很是着急一路小跑一边询问,“确定么?不是圈套?”
“千真万确,城外线人亲眼所见。”
苏独微管不得这么多了,楚乔的性命燕洵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今燕洵被限制出城能替他做这件事的只有她了。
苏独微到马棚取了匹马一路策马赶去营救,心急如焚。
“公子!”宇文玥身边的探子前来禀告,“城门守卫发现燕洵世子乔装出城了。”
宇文玥心中一紧眯眯眼睛,收起手中竹卷厉色问:“多少人?”
“几个贴身侍卫,我们依照您的命令并未阻止?”
宇文玥追问:“往哪儿去了?”
“快马加鞭地往萧关南侧去了,下午大梁太子出城楚教头亲自跟着也是萧关方向,另外监视燕北谍者的探子汇报说苏姑娘也急急忙忙出城了。”
宇文玥身旁的月七更是心悬一处,紧握着腰间佩剑很是着急。
“月七,召集所有月卫,切记不要惊动骁骑营的其他将领,随我赶往萧关南侧务必追回燕洵!”
宇文玥的兵马一路往萧关赶去,无奈山路崎岖蜿蜒盘旋很是难走,兵马步到峭壁便停下了,悬崖峭壁危险但是能够省半柱香的时间。
“公子,从这儿下去大约能省半柱香时间。”月七下马探察,悬崖过山风吹拂朗朗一片石壁,只见右边巨石上压着一条麻绳垂落着,他心里有了答案。
“估计苏独微已经从这儿下去了。”宇文玥下马抓过绳子绑在石头上,“燕洵带着人直指萧关,我担心星儿会出事,我们一刻钟都耽误不得。”
苏独微连忙赶进了萧关南侧的山林,像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她以草木为遮掩步步提防着周围杀手,恍惚间看见一个红衣男子在榕树后怀里躺着一个女子,正是楚乔。
“阿楚!”苏独微连忙跑了过去见男子怀里的楚乔腹部重创流血不止,“怎么流这么多血!”
“阿微...你来了...”楚乔拉过苏独微的手,吃力喘气以气息说着,“带太子殿下离开...这里埋伏了很多杀手,我们三个人也抵抗不住的。”
萧策本就心系楚乔如今要抛下她不管他自是不同意,他细细想到:“等会儿我就去把杀手引开,乔乔就给你照顾了。”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奇形怪状的暗器交给楚乔,“这是我父皇给我的,我不擅武功这个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轻轻一扭就会飞出毒针,一沾必死。”
苏独微瞥了眼身旁男子竟不知他就是萧策,大梁的那个风流太子,只是见他这般关心楚乔并不像是没用二两功夫的废柴,扶过楚乔让她倚在树上。
“小心点。”楚乔目送着萧策往树林深处逃跑。
“这林子里不知有多少杀手呢。”苏独微埋伏在树后细细观察着周遭情况,“估摸还有三四十人,等会儿我去解决一批杀手你全力逃跑。”
楚乔拉住了苏独微,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捂着伤口冲苏独微摇头:“太危险了...”
“如果不杀出去我们都难以逃脱了。”苏独微淡笑安慰着楚乔,“你还不相信我么,一般小卒近不了我的身,你自己小心。”
苏独微抽开刀鞘中的长刀,左右扭动脖子疏松筋骨打算大开杀戒泄泄闷气,杀手们来势汹汹刀剑直指砍向女子,苏独微长刀在手中游刃有余操控利落流畅在围攻杀手身上划下狠狠一刀,一刀见红刀刀准确毙命没有一点犹豫。女子偏头侧身闪躲迅速顺畅跨越树干藤蔓动作轻盈,抬腿挥刀间只见其白皙面孔沾染殷红血色,在一众黑衣杀手攻击包围下款款而来,裁云刀狠狠刺进敌人胸膛决绝狠辣,苏独微从一堆横尸间走出宛如从地狱走来的女罗刹,鲜血沾染于红衣上自然融合,安然无恙。
宇文玥的兵马将树林围了起来,细细搜寻着线索,月七赶来时苏独微已经精疲力尽躺在树下歇息,额间冒汗喘的厉害,手上没了劲儿握不起刀双腿了站不起来了,昏昏沉沉躺在树下睡着了。
“独微!”月七坐在苏独微身边静静候着她醒来,“没事吧?”
苏独微猛然惊醒直起身来,她紧紧握住月七手臂问:“阿楚呢!”
“她被燕洵世子带走了,没事了。”月七扶着苏独微起身担心地打量着她,柔声询问着她是否受伤,他瞥了瞥身后的几十条尸体更是心疼苏独微,“累坏了吧?”
“没事,还好。”苏独微抹抹额间的汗握住长刀直立于地接力起身,她缓过神望向月七莫名心安,“还好你赶来了,否则不知道是不是就死在这儿了。”
月七看着眼前人安然无恙心中大石才算落下,他拥住苏独微入怀担心的话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只得拥住她以卸自己的担心和害怕。
他下巴轻抵苏独微发际线,唇瓣轻落在在她额头上,合眸间一行清泪。
一吻落下苏独微只觉浑身一股电流贯穿全身,变得生硬麻木,双手不知所措缓缓抬起踌躇不停,微怔顷刻她便轻搭在月七后背静静感受他怀里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