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雾气袅绕,云波翻腾.
林立高耸,入眼万般□□皆属撩人之景,女子素手轻抬捻过树梢葱叶,其上朝露摇摇欲坠,驻足而止青蔓绿翠,昂首欲看尽一片旖旎,斑驳光影自林间映射,清风徐来而云袖飘摇,发髻不乱。
缓步踏青石欲行其慢,却不料想天方作晴,此刻却滴落玉珠,如此令人措手不及,犹记出门携伞,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素手使力轻扣伞柄,撑起玉檀纸伞于怀,行林道欲归。
忽而瞥见旁道一黑色身影匆匆闪过,手中似乎拿着画幅,一时好奇便倾步紧跟,见人行至树下却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重视的画,淋湿就可惜了。”
女子眉眼弯弯纾展微笑,于弦音轻移莲步至人身侧,将手中伞举至人头顶,唇齿阖辟柔声细语。
“再珍惜又如何,也不过是曲终人离了。”
待她回答,苏独微眸光闪烁,观远处山水一景,且贝齿再度悄露,言语慢慢。
“月七,你我都没得选不是么?”
苏独微敛去一身防备难得柔声细语一回,但唯留冷冽于面庞依旧不苟言笑。
月七轻笑几声自顾自地朝前行去,回神间他凝身蹙眉,低沉而不失沙哑的声线忽地萦绕周身。
“你这样光明正大地来赴约,就不怕我领人把你擒回去交差?”
苏独微舒展柳眉,目光自青石回转至人身畔,轻言轻语
“如果哪一天战乱结束,或是谁死谁亡了,若你我还活着,我们再来算这笔账。”苏独微勾唇淡笑,笑靥如花,拢拢身上沾上寒雨的外衫耸耸肩,“当然,你也大可大义灭亲将我擒回去。”
月七苦笑摇头,缓缓抬手牵过苏独微的手将画卷放在她手中,道:“你明知道我做不到,你又何必说这番话来气我。”
来不及细思,便是阳光缕缕入眸,天空乌云渐渐淡开而雨过天晴.
苏独微垂臂收过手中油纸,浅浅福身,半扬唇角安然笑意.
“入春了,记得出门带伞,别着凉。”
说罢,女子便手执油纸伞顺着青石板桥拈裙离去,青色倩影若隐若现最后消失在林中。
苏独微步伐轻缓犹豫踌躇间心生一计,她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天时地利人和,她缓缓抽出长刀在自己旧伤上割了一刀,拖着身子走回营中。
是夜,天空中繁星点点,疏淡的月光倾洒进这个不大却挤满了人的庭院里。
苏独微额头上被不断渗出的细密汗珠布满,肩部绞痛直逼大脑蚀骨戳心,火辣的烧疼湮没了原本清醒的意识,温热掌心交错覆盖左肋骨以下,面前无镜也能想象出脸色之苍白可怖,紧咬住下唇深陷齿痕,耳畔回响的全是扁头心急如焚的叫喊更显得心燥,或多或少加剧疼痛。
闻声匆匆而至的男人平静面孔掩不住眼里的紧张,忍住疼痛绷紧身体,燕洵低沉喝止声吊高本就悬挂的心,大口呼吸渴望得到的空气仿佛越来越稀薄,坐不成坐只得紧紧捂住伤口半躺,纤指滑入男人掌心稳稳握住,胸腔起伏不断喉咙干涩难忍哑声启唇。
“疼.....疼.....”
手背上输送来的暖意心中莫名安慰,只是倏而腾空姿势转变弯曲身体触痛神经,缩进人坚实胸膛后便一动不敢动,柳眉高高蹙起,痛苦的□□声控制不住于唇齿间不经意流露。
燕洵黑着脸看向房中几个人,厉声问道:“独微今早去哪儿了...你们跟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她的伤口受不得寒气么!”
“昨日苏姑娘和程将军计划一同刺杀元嵩,可是昨夜程将军负伤而归但是一晚上都没有苏姑娘的消息。”
燕洵心中早有了答案,看着苏独微右肩胛上依旧未愈合的伤口心中难免不快,将怀中人放回床榻之上见其安稳入睡这才放心离开。
苏独微知道自己在燕洵心里比不过楚乔,但却信他不会置我于不顾。
“苏姑娘,你醒了。”许青衫端了碗清粥走进房中,“您昨晚旧伤复发疼了一晚上,可担心坏了。”
苏独微下意识抿了抿唇,吃力撑起身子坐起,道:“没事,小伤而已。”
“姑娘又何必自己弄伤自个儿啊。”许青衫将碗递到苏独微手边,拿了枕头放在其后背,“您这伤本来就已经没好全了,如今再伤一次可如何是好?”
她接过碗舀舀粥水中泛着一点白米,无奈叹气:“时日无多了我不可能置之不顾。”
“可又为何要弄伤自己?”许青衫好奇问道。
“用之于人,则量智能,权财力,料气势,为之枢机,以迎之,随之,以钳和之。我去刺杀元嵩定会碰见月七,燕洵心里一定不痛快的,加上元嵩打着燕北王的旗号来美林关驻守,燕洵难咽下这口气,如果我和程鸢在他们地盘受了伤燕洵定不会轻易放过这回事的。”
苏独微素指松开勺子起身裹了件外衫,步到茶案前放入将至杯口的茶叶,一壶开水倒进去泡开浸散,任其尽情漂浮舞动于透明玻璃杯中,女子双手捧握杯壁举至鼻翼,滚烫水汽上升双目氤氲朦胧,抿唇打气稍移水杯滚烫茶水经咽喉流入。
“我知道我在他心里我不如楚乔,但我还是不得不出此下策了。”苏独微敛回神色看向身旁许青衫启言问,“程鸢那儿怎么样了?”
“楚姑娘昨日破坏了宇文玥在红川布置的谍者行动幸好保住了粮仓。”许青衫摩挲下巴细细道,“楚姑娘是宇文玥亲手□□出来的,还果真唯有她能看穿其意图。”
苏独微冷笑几声,双手捧着白瓷杯呼了口气,道:“这才是燕洵的心头刺,我不信他不在乎。”
......
阳光洋洋洒洒照在树林间,茂盛大树上密布成群的树叶遮住了烈日的照射,微风袭来与树叶摩擦窸窣作响。
苏独微一缕碎发莞莞垂在肩头,泛着柔光的深黑映衬雪白的肌肤,眼角点朱砂妖冶美艳,清冷面孔却让人不禁生畏,脸蛋精妆细裹粉黛妆饰,一袭轻薄青衫站在寒风之中。
苏独微轻倚树木借力以便站得轻松一些,双手环抱胸前静静凝视眼前跪着的几个侍卫,女不打趣的轻哼一声,嘴角微扬起一抹弧度。
刀光刺目,不得微撇过脑袋迷眼微躲,几声利落夹杂他的惊吓声,那五六个跪着的侍卫一倒下,胸口前溢出鲜血染上白衣,地上那片石子也披上一层血色。侧眸望那人满身颤抖,神志恍惚。
“一晚上人就都不见了,胆子还挺大...”
待那人回过神来,飞刀早已穿过他胸部,见人腿一软整人瘫倒在地,不禁捏了一把冷汗,目光转移至程鸢身上,眼中之人朝自己踱步走来,瞥眼地上尸体。
“为什么杀了他们?”
苏独微闻人提问望了眼地上的尸体,这些人的死都毫无意义,手臂狠狠一挥掌心之间的小刀不偏不倚落在身后大树上,女子勾唇:“人都死了我们才有说话的机会,这帮放火烧粮仓的人定和内奸脱不了干系,楚乔也别想摆脱这个麻烦。”
入夜三分而后府内已清净,墨色晕染半边天色未见一丝月光。
堂中烛火通明照亮空间,橘黄火苗轻微晃动着。
“探子来报,大魏皇帝病重,朝政由七皇子元彻把控。”程鸢细细将情报报来,“还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啊。”
燕洵抬手将眼前烛火熄灭,道:“我早就立誓要血洗长安亲自拿魏帝狗头祭我燕北亡魂,怎能让他死的这么轻巧。”
程鸢启言附和:“殿下说的极是,这老皇帝完了这新皇帝照样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一旁仲羽反驳:“七皇子做事稳重,是不是威胁还有待商榷。”
坐在燕洵身旁的苏独微帽檐虚掩面容双手置于膝上静静听着,阴暗之下女子冷笑渗人可怖,素指轻扣着很是放松,似听着唱戏一般。
“若不是私交甚笃的朋友羽姑娘又怎会知道是不是威胁?”程鸢故意挑起事端顺着说道,“魏燕北早就势不两立,若我们再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步,我们燕北沃野只会被他们铁骑踏平了!”
仲羽拱手劝诫:“燕北刚刚稳定,早经不起下一场战争,还请殿下三思。”
程鸢失去了耐心不屑道:“你们女人带兵打仗就是靠不住,若不是有苏姑娘的秘府替你们擦屁股,我看燕北早就进入两难境界,今天有人敢放了大魏间谍刺杀苏姑娘明天就会有人敢行刺殿下。”
燕洵剑眉微蹙瞥向一旁的苏独微,问:“怎么回事?”
“那日我负伤后想来此事蹊跷的很,便请程将军替我调查一番,又得知昨夜大魏间谍逃走才觉得不妥,加上看守的侍卫全部被杀了,想来是想杀人灭口,如今看来倒像同一拨人。”苏独微淡淡推波助澜,一副受害者模样。
“回殿下,我受托替苏姑娘查此事,加上今日发现逃走那帮人手上镣铐并没有损坏,定是有人用钥匙打开的。”程鸢附和又道,“那日我和苏姑娘行刺元嵩却被很快被人发现,不知是我和苏姑娘太过愚钝还是被人下了套,就这么轻而易举被一网打尽。想来同元嵩那帮人这般熟络,我想楚大人最清楚了。”
身后贺萧早耐不住性子,道:“程将军,你这是怀疑我们楚大人?”
“是不是楚大人你们自己清楚...”
“好了,这件事你们都不要插手了,都退下吧!”
众人只好拱手请礼,退出堂中。
随之,苏独微也缓缓起身朝燕洵福身道:“属下也告退了。”
女子步伐轻稳背过手去步出堂中隐在夜色中,苏独微笑靥勾人魂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