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被划隐路缝隙如丝纤般不易觉察,白色光线扑朔迷离朦胧照在林中木屋,初春的雪终是落地,迈开步伐走向屋门雪中足迹似天边飞雪接踵而至。
苏独微衣衫单薄站在漫天飞雪中看着黑衣少年骑着骏马消失在山路的尽头,她眼眶淌出一阵温热清泪滑落在脸颊,清眸泛着光圈似望穿盈盈秋水一般。
我希望你们都能安然无恙。
站了会儿便觉得冰雪刺骨疼痛便回了屋内,将斗篷被随手甩在一边步伐略仓促走到炭炉前摩擦双手取暖,掸掸身上雪屑寒气。
眸子落在窗边白鸽上抬手将其脚上信笺解开,摊开的细小纸条安置在书桌正中央眸子快速掠过仅有的几行字。
苏独微单手托着下巴,长时间的保持让手臂有些发麻,另一只手指尖来回绕着额前明显有些长的碎发,目光直勾勾盯着雪白的墙面,心里正算计着些什么算盘打的正响。
“苏姑娘。”许青衫小心将门掩上径直走到其桌案前,“这个程鸢果然是老奸巨猾,这一次他们的目标并非元彻的大军,而是宇文玥和楚姑娘。”
女子抬手托起茶壶给许青衫倒了杯热茶放在她跟前,拿起手帕擦拭双手后便缩进衣袖之中,神情慵懒往椅背上的软枕靠了靠,朱唇扬笑道:“楚乔再怎么有胆识也斗不过程鸢这只老狐狸的,他的经历同殿下的经历极像,这才能够把握住殿下的信任。”
“是啊,如今程鸢尔等小人把持我燕北军方势力胡作非为,殿下也不管。”许青衫端起茶杯抿了口呼出一口白色雾气。
“以前我只管利用他来对付楚乔,如今他都敢在我的管辖内撒野了。”苏独微素指揉揉脑袋缓和着酸疼,眸子眯了眯落在烧得火红的炭炉上。
“他这不是在逼我替天行道么?”女子的手搭在身旁刀架上使劲握住刀鞘,“走,去会会他。”
暮色将至地平线上的殷日喷薄欲出,似鲜血染得苍穹之上的残霞如爆破锦缎间还裹挟着几丝暗红。
月光照亮整条街道也给柔顺发顶带来一圈光环,女子黑眸深沉抬起望向高挂圆月坐在大帐中等候着猎物入瓮。
“程将军,别来无恙。”
光照下面庞愈显苍白异常,柔软腰肢斜屈,眸弯鸦睫颤,长发松散披落在红色斗篷上,双指并合捻发尾,贝齿紧扣下唇勾出一抹邪笑。
程鸢颔首打量了眼坐在主座上的苏独微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站在帐前哼哼笑了几声步入大帐中将腰间那把精致匕首抽出放在桌案上,半倚着看向苏独微。
“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已经不是秘府的掌事了吧?”男人眼眸透着警惕神情和危险气息,眼神渐渐变的狠厉,一字一句皆是透露质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只是觉着程将军越发得意了,想来是立了大功了吧?”苏独微拂拂青色广袖换了个姿势翘着腿笑道。
程鸢挠挠脑袋往后退了步随意坐在木椅上,腰瘫在椅子上叹道:“取了宇文玥的项上人头殿下复仇之路便会顺畅些了,至于立功什么的苏姑娘着实抬举了。”
\"我在秘府见识这么多行军之人,但抬举的人可不多。\"
狭长双眸生出狐般狡黠,墨瞳无光透射魅影,红衣蹁跹女子更显邪魅之意,素指轻敲桌案看着眼前的人,道:“你杀宇文玥我不反对,但是楚乔的人头必须由我轻易拿下。”
“嘶——我怎么记得听说苏姑娘以前在长安时同宇文玥身边的那个月卫关系匪浅呐。”程鸢反咬一口抓住此事不放,“怎么,苏姑娘可不像被情所累之人。”
女子杏眸观他面容轮廓,牵引粉唇蛊惑,瞳孔对焦视入人眸,女子声音清脆空灵如羽。
“程将军,知道太多容易引火烧身的。”
程鸢不以为然,仰头靠在椅背歇息回了句:“到底是女人永远不可能断情绝念,有一个楚乔做前车之鉴你又何必蹚浑水?”
“我只是警告你,别动你不该动的人。”苏独微缓缓起身走下台子定在程鸢面前,刹那抬臂掌心朝外搭在腰间裁云刀上,“否则,别管我不客气了。”
说罢,女子甩袖离开。
程鸢看着苏独微气冲冲离去身影耸了耸肩,并未搭理半分。
正值春节前夕就算沉浸战火纷争中城里依旧热闹非凡,倒衬托出苏独微独自一人的萧瑟,莲步轻挪拐入偏僻小巷,四周高耸的瓦墙遮挡了部分洒下的银光,放松念想出神之时被馄饨店老板的叫喝声扯回,定睛望了片刻目光落在馄饨摊上,想着坐下来歇歇脚。
“一碗馄饨。”
与月七逛灯会的场景帧帧映过脑海,小嘴巴被糕点塞满只能嘟嚷着将糕点塞进他嘴中,抬眸望向酒楼两侧的花灯璀璨夺目,抬手摸摸发间空虚那支簪子早失了下落。
“姑娘,你的馄饨。”
苏独微回过神来看着碗里漂着香油葱碎和鲜肉馄饨顿时起了食欲,舀起一只馄饨吹凉放在唇边试探温度才送进嘴里,看着满城红火热闹苏独微才深切感觉到自己的孤独。
“姑娘。”许青衫走到她身后倾身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
“燕洵果真狠下心来了。”苏独微松开了手中的勺子落在汤上溅出汤汁,合上眼眸缓和心绪深深呼吸着,“走吧,回去。”
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黯然离去。
......
夕阳余晖染尽大地金黄,轻烟氤氲湖面缥缈,两岸菩提榕树拂去一缕尘埃。
女子青色罗裙逶迤勾勒窈窕身形,黛眉轻描凤眸狭长朱唇微启,她抽出腰间玉笛置于朱唇边素指灵巧按压笛孔流淌悦耳音律,顺着过山风传遍整片山林悠扬绵长。
燕洵远远便望见一抹绮罗身影微微驻足顿步,遥望着湖边那摇摇欲坠的娇小女子心中掠过一丝疼,他提步走近轻声走下台阶未打断她,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塞外笛声寒,山中春意重。”苏独微止住最后一缕音放下了笛子,凭栏半倚着望向平静湖面只觉心旷神怡,“这山里就是让人神清气爽啊,不像在秘府一样阴暗压抑。”
“看来我让你走倒是正确的。”燕洵启言低沉嘶哑,一身狼毫大裘颇有王者气派,他眼眸落在苏独微身上,唇角轻勾也算了了这几日心中担忧,“身子可还好些了?”
苏独微点了点头算是沉默以对,拢进了斗篷一圈白色狐绒圈住脖子双手缩紧斗篷之中,她侧脸看了看燕洵道:“元彻的军马已经到达美林关了,可想好怎么应对了?”
“元彻要如何我管不得这么多了。”燕洵双手搭在膝上气息沉下故低下声线,狼眸闪着异光,“这次我要的是宇文玥的命。”
“宇文玥确实是阀魏的最大阻碍。”苏独微并未表现出半分担忧,语气淡如水倒让燕洵有些意外。
燕洵抬眸看了眼苏独微,冷哼:“宇文玥若死了月七自然也活不了,你就舍得?”
“我连燕北秘府都舍得,何况一个男人。”苏独微唇角挑起一抹狂笑,眸中透出不屑神色,素指轻捻衣衫角拂去泥土灰尘,“那独微就静候殿下凯旋而归了,告辞。”
燕洵瞥了瞥苏独微的身影,微微仰颚模样一贯疏离又冰冷,两双手紧紧握成拳暗暗泄着心中不快。
“独微,你终是舍不得他...”
燕北这片土地承受千万年的荒凉,沉厚雄壮而安静,现在就由我来为之着色将其褪尽萧索涤染成凄艳的红。
苏独微坐在窗台桌案前望向外面棠梨树,虽说天气寒冷手冷的抓不稳笔,但她还是将笔杆紧紧握着,她握笔时垂眸凝视纸张认真入微,并不细腻白嫩的指尖指挥着笔尖洋洋洒洒百十方字,跃然纸上的是勉强清秀端正的字体。
手中毛笔顿了顿女子微微回神,将毛笔从手中松落在纸上落下浓厚一笔,慌忙将纸揉成团扔进炭炉中任火红炭火吞噬着。
怎么能不理智到这个地步了,难不成真的要为了他而放弃燕洵的大业么。
如画的少女眉目清冷墨色的星眸深不见底。有冷冽的寒气不羁地散发着,嘴角微抿不语。
“姑娘。”许青衫步伐急促推门而入,“探子回报,燕洵和程鸢的人马已经在秀丽山埋伏好了,就等着宇文玥送上门来。”
“他们打算怎么做?”苏独微将笔归置回砚台处,抬眸问。
许青衫喘着气咽了咽唾沫才言:“程鸢会放出诱饵让宇文玥误以为楚姑娘出事,然后他们就等着宇文玥前去救楚姑娘然后一网打尽。”
“这个程鸢还真会做人呐,真会算计。”苏独微咬牙挤出一句话,手狠狠拍在桌上,既然他这般不识趣的话那么也就没有让他活着的意义了。
“既然他想来找死,本姑娘就送他下地狱吧。”
苏独微拢起红色帽檐手提长刀驰马而去。
我的役,也该由我亲自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