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塔(织桃)——”黎墨的声音被拉着变了音,他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女孩,眉宇间的沉静和大气仿佛一下子就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哪怕她现在仍是捏着自己的脸,可他也能感觉到他们的距离有多远。她优秀得似乎他只有跑才能勉强追赶上,他突然庆幸那个婚约,若不是那一张纸,这个女孩怎么也不会属于自己。
“窝搓嘞(我错了),”他有些丧气的握住女孩的手,自己的手比她大一点,刚好能包住。“里憋升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只是——”她想了下,也不知道怎么说,看着情绪有些低落的黎墨松了手,摸了摸他脑袋,到底也没说打气的话。她知道自己对黎墨是有点严苛了,他不过是个孩子,还是在用懵懂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自己却让他看到阳光下的阴影。可黎家迟早是要交到黎墨手上的,君子是一回事,但不能让人被当猴耍。
“没什么,我也没说不帮忙,只是不能白忙活一场。”她知道说了这些黎墨也不会懂,他还小不知事,黎子昂把他又保护的太好了。她拉着黎墨,把注意力又转向到了欧阳骏驰身上,他的年岁与黎墨相仿,或许还要大些,相比五官还是挤在一团没长开的黎墨,欧阳骏驰已经隐隐有了些俊美的模样。
许是这样万众瞩目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好,又许是争赢了让他有种莫名的快感,本就骄纵的脸上更是飞出几分自得,可衬得那长相竟然也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觉得本就该如此,这让殷织桃不得不感慨这颜色之好的妙处。
大堂上的动静不算小,按理说早就惊动了管事的人了,可到现在还是没个动静。殷织桃算了算时间,架子摆了这么久,觉得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出来亮个相了。果真,她刚下完结论,就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穿着一身亮眼的服侍,留着小八字胡,面容像是撑大了的馒头,很是白净。
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掌,笑眯眯的走到欧阳骏驰前赔礼道:“这位小少爷消消火,不知是因为何事这般动怒呀?”他笑起来两个眼睛挤得只有一条线,八字胡一动一动的,很有喜感。殷织桃的目光都在那管事人手上的指板上,那个指板是银子打的环,上面镶嵌了一块方形的青玉,青玉的成色不是很好,不润也不亮,反而显得比较干。
她目光一凝,拉着黎墨下楼挤进人群中,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在他耳边解释道:“这茶楼好像是我殷家的铺子,我们先下来看看管事的怎么应对再说。”
“你就是管事的?”近了看只觉得欧阳骏驰的五官更加的夺目,虽然和黎墨的身量都差不多,可模样确实长开不少,就光说那脸上的婴儿肥都少了很多,轮廓凸显不少。与黎墨眉眼间的温润之气不同,他的眉极黑,线条十分干净利索,和殷织桃有些像。斜斜的仿佛要飞入发鬓,一双凤眼灼灼生辉,十分骄傲自信。“这听声阁果然是势大,找个管事的评理都要等上一盏茶时间。”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他一改之的嚣张和无礼,敛了那副气焰后整个人好看得似乎让人挪不开眼。殷织桃的视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这模样要是长开了,比她爹也是不遑多让,怕是不知道多少闺中女子要咬着帕子芳心暗许了。“这小二,我之前便让他上壶茶水,他口口声声应下来,转身就给比我晚来的人都上了茶水,反倒是让我在这儿一直干等。”
“莫不是看我人小,好欺负?”
“这——”管事的搓了搓手,不知如何应答,他看着身边闷着不吭声的小二一巴掌拍了过去,小二没个注意一时间被拍了一个踉跄,也不知是谁缺心眼伸出脚绊了下,直接摔了个马大哈。惹得众人一堂哄笑,管事的顿时就松了口气,他抓着小二便是劈头盖脸一阵骂,可骂来骂去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
“小的已经骂过他了,作为诚意今日小少爷的费用全免,小少爷看可以么?”管事的到底还是心疼自己手底下的人,骂完便抓着他起来往自己身后推,搓着手对着笑容好声好气道。但欧阳骏驰显然也不是个好忽悠的主,他眉头一挑,那股不羁骄纵的气质跃然面上,竟然也别有一番风情。
“管事的莫不是当小爷傻子好糊弄?”他歪了歪脑袋,竖着的发冠两边绑着的流苏滑过他的脸,他嗤笑一声,走了几步指着小二高声道:“这小二今日敢对我这样,那可想而知他怠慢过多少客人,以后又会怠慢多少达官贵客,这听声阁哪怕后台再大,也经不住这么拖累吧?”
“都说欧阳大人明事理又心善,待人极好,怎么欧阳家的小少爷却这么的得理不饶人?”殷织桃拉着黎墨挤出人群,走到管事的身边。她知道在拖下去管事的怕是难以下台,而且欧阳骏驰很明显是故意的。“你说晚来的客人,应该就是我了,但这位小二哥只是按照他的职责给我上了些吃食,而茶水是需要时间去泡制的,难道欧阳少爷是第一次喝茶?”
“伶牙俐齿,狡辩!”欧阳骏驰见到出来一女童,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五官极其精致,细长浓密的眉下是一双墨点的眸子,流畅的线条勾勒出桃花瓣的形状,在尾部又不甘寂寞的往上一挑。略微上移的眼珠,眼波流转间好似又盈盈的水波,就如那春华初绽,很是诱人。
她穿着一身粉嫩的齐胸襦裙,意外的和欧阳骏驰那一身月光白相称,两人的模样又是极好,站在一起争锋相对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对金童玉女。而黎墨虽生得也好,可他太过温和绵软,着实难以压住殷织桃。“欧阳少爷站不住理便只会用这两个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