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山庄中所发生的事情让每个人心中都忐忑不安,生怕庄主怀疑自己是下毒的人而受到什么牵连。
此时黄昏,夕阳如血,映在每个人的苦脸上,都如同从墓地里爬出来的死人。
庄子里的仆人,连同几个儿子被余震海叫来一起训话。
偌大的院子中人头攒动,仆人们低声交头接耳,而人群对面有一把空着的红木坐椅,显然主人还没到。
小一会儿后,这里的声响逐渐低下来,因为人人都看见,庄主余震海带着小儿子陆冉走了过来。
余震海坐在椅上,陆冉无表情的站在他身侧。
任谁也能看出来,平日里最窝囊的老五,凭着傻劲得宠了!
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惴惴不安,因为谁都知道,白天庄主疾呼来人时,没有一个人响应,只有陆冉冲到了的他身旁,生怕庄主把怒火倾泻到他们身上。
院子中的气氛很压抑,余震海其余三个儿子站在人群最首,更是面若寒蝉。
老二余图到了现在浑身上下还在打着冷颤,这件事对于懦弱的他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余震海闭目养神,整理思绪,院子中所有人不敢说话。
“我知道,那个下毒的人就在你们当中。”余震海片刻后,开口悠悠说道。
此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也可能是我的几个儿子!”余震海睁开眼,如同虎豹的目光扫视人群最首的三个儿子。
噗通!
这三个儿子同时跪地,大叫道:“爹!我绝对不会对大哥做这样的事!”
“大哥的修行天赋,我没有一点嫉妒的意思!爹,你要相信我。”
“我,我……”
余震海冷哼一声,三个儿子齐齐住口额头冒汗。
“三个扶不上墙的废物!”随后余震海吩咐下去:“现在!庄子里所有的佣人都给我收拾东西,滚出星剑山庄!”
“爹!那谁来照顾我的起居。”老四说道。
“废物!”余震海气得一脚把老四踹翻在地,怒道:“你们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给我充当下人,庄子中大小事物都要你们亲力亲为!”
这时谁都能看出来余震海对外人的不放心。
“我要坐守山庄。”余震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老五,你平日最老实,拿着这个药方,还有我星剑山庄的信物,现在就给我去附近城中配药,快去快回。”
陆冉接过药方和一个剑星玉佩信物,大致扫了一眼药方后,眼角不自觉一跳,心道:看来这个叫胡业的人也不老实啊。
陆冉懂毒,自然也懂药,这药方繁复,普通人去看自然瞧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在陆冉眼中,看得可是清楚的很。
其中蚀心草,断腹花,竹狗胆虽说都是剧毒,但中和在一起却有祛毒的功效。
不过,药方上偏偏还写了一味沸麻菇的东西,沸麻菇夹在这三种毒物中里面,可有毁人神志的效果啊。
而且这样的地方不止一处,足有三处之多,可见是胡业是有意而为的。
若余星照这个方子吃药,虽能把身体里毒素排出一些,但长此下去,只怕要不了两个月,就变成一个傻子了。
有趣。
陆冉心中冷笑,若无其事的将药方收好,大步穿过退到两旁的人群,径直走向星剑山庄外。
来到庄外兽棚中,陆冉翻身上了一头虎兽,便狂风似的向拓城奔驰而去。
而在庄外,胡业从树后走出,目送陆冉离开后心中便暗暗打起了自己的如意算盘。
……
白云苍狗,世事无常,时间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偌大的星剑山庄里冷冷戚戚,好些不常去的屋子里挂满了蛛网和灰尘。
三个平日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做起来下人的工作,给父亲端茶倒水,打扫庄子中的卫生。
陆冉还是老样子,在星剑山庄和附近的拓城两个地方来回跑动,每到药用完了,便骑虎去买。
余星现在的身体也在慢慢康复中,原本枯萎的四肢已经慢慢长出新肉,只是眼神中早已没有了一个月前的英气,有时甚至出现痴傻之色。
还有一个新变化,他见了陆冉之后,身体不再哆嗦了,嘴里也不唔唔乱叫,不知为什么,很安静。
除此之外,庄子里还多了一人,那便是胡业。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住了下来,帮忙照看余星的病情。
其中变化最大的当属余震海了,这两个月来,他日渐消瘦,深沉的黑眼圈本是不应该属于他这样的强者。
余震海看上去变得很懒散,无精打采的,从一个硬汉沦落至此,使人不禁唏嘘。
这一日,胡业正陪着余震海在别院中下棋,陆冉静静站在一旁观看。
“胡兄,星儿的身体还要多久才能下床。”余震海揉着眼圈,愁眉不展中下了一招坏棋。
胡业黑子落地,瞬间围杀许多白子,笑言:“余兄不必担心,我最近去看大公子的病情,公子的身体素质得余兄真传,相信再过半月就能带他去求医了。”
“是吗。”余震海无力的笑了几声:“这般我就放心了,等我带星儿求医归来,一定向胡兄登门拜谢。”
“哪里,余兄这样做就见外了。”胡业说完,又关切的问道:“余兄,我给你安神的汤药每天都按时喝吗?”
一提到汤药,余震海双眼之中立即迸发出一抹神采。
自余星病后,余震海每天魂不守舍,心中七上八下。
这汤药便是胡业单独给余震海熬制的,说有安神镇瘴的作用,余震海喝下之后当真心境平和很多,以至每天都要靠这碗汤药过活。
“每天都喝,现在不喝的时候脑中如乱麻,喝了之后心神才安宁下来,胡兄的汤药真是神奇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说话间,胡业黑子落地,斩断了棋盘上余震海的白子大龙,便准备起身离去。
余震海见胡业要走,多次欲言又止,就在胡业将要走出别院门口时,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胡兄,今天的汤药能不能多熬我一碗,我现在夜里时常被噩梦吓醒,想多喝点,安安神。”
“好好好,没问题,余兄说的话,我这个做兄弟的自然照办。”胡业笑中迈步离开。
陆冉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心中不由嗤笑出声来。
余沧海这种破境圆满的人还会睡觉、做梦?打死他都不信。
在陆冉看来,这不过是余震海碍于面子,想多要点药汤的托词罢了。
他亲眼看着余震海一步步沦落至此,自己以一个局外人的眼光去看这件事,心中不禁感叹,自己当初的遭遇和余震海何其相似,都是深陷其中,不愿相信自己信任的人会背叛自己。
念此,陆冉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怜悯之情。他抬头望天,目光似穿过万里,不知望向了何处,心中不胜感慨。
但是,陆冉可没有闲工夫去插手胡业喂余震海吃迷魂汤的事情。
他任由这件事情去发展,至于他自己,这两个月来按步就班的给余星喂胡业配制的脑瘫药,加餐的是陆冉自己的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