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杀人魔王”四个字,老张不禁浑身一抖。亲切感和畏惧感同时从他胸中冒出。
这是一个极其刺耳的绰号,是当初服役时,连队里的战友替老张起的。退役之后,这些战友们已经不能再将这个绰号传播出去,老张自己也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高副台长是从谁口中知道得?是段连长吗?
“他们要进来了……”
站在门口的保安低声说着,语气里充斥着畏惧。
敌人要来了。没时间多想。
所有的思维都开始从老张的脑海中退散,剩下的那些本能,开始灌注到他的全身。
他用最快的速度给双管猎枪补了一颗子弹,把猎枪背到肩后,接过高副台长递来的那支03步枪,检查过保险和枪膛状态,然后左手掐住步枪弹匣和枪身结合处的拐角部位,右手用拇指和中指夹紧步枪握把,食指搭住扳机,枪托底部下端抵住肩窝,整个人弯腰弓背,背部斜靠在墙壁上,做好了随时射击的准备。
老张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做好了一系列射击的准备工作,那些特定的身体姿势既能保证射击稳定和准确,又能令身体和枪支具有随时移动的灵活性。
而在这两秒钟之后,头两个土匪抬着ak步枪,已经冲进了食堂的正门。
守在门口的两个武装保安本能性地被吓得往后退缩,其中一个几乎整个人都倒在了老张怀里。老张抬脚将其踹倒,不让他挡住自己的射击视线,随即开火。
几乎是零距离的射击,子弹将那两个冲在最前面的土匪打得脑袋爆裂。
两名土匪跪倒在地上,头上爆出的污血洒在已经吓傻了的武装保安脸上。两个保安丢了自己的枪,捂住脸坐在地上,嘴里喘气,“呜呜”直叫,简直就像是要哭了出来。
“把枪举起来,后面还有一群!”高副台长冲他俩吼道。
然而两个保安显然已经心理崩溃了。他们对命令充耳不闻,枪也不要了,摸着满脸的污血,转身从后门逃出了食堂。
“妈的——”
高副台长此时的谩骂也无济于事。
但老张完全不为所动。
队友是死是活,对他来说从来不构成问题。
他朝前迈出左腿,钩过落在地上的03步枪,以及死亡土匪的ak步枪,单膝跪地,压在自己左膝下方,一来可以回收武器弹药,二来防止敌人捡拾武器。
因为他已经听见,又从门外下楼的楼梯口处传来响亮的脚步声。
管委会大厦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在大厦建造初期的旧文明时代,原本是自动的金属扶梯,所以走在上面声音很大,之前老张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现在,这正好帮助了老张进行战场环境感知。
听上去,新一批敌人有起码三到四个人以上。
老张已经形成了想法——等把这第二批敌人击毙之后,就可以趁机冲出门,躲在更复杂、更广阔的隐蔽处,在面积更大的一块区域内与土匪们展开交火。
但他同时又想到一些麻烦的地方:首先,这里是空气质量极好的中央空气保护区,他不能像以往那样,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尘霾或沙暴中偷袭敌人;
第二,老张开始意识到,自己不可以再像过去那样,就这么一个人冲出去。
刚刚高副台长所说的话,老张已经听明白了。
不过,对这种思维方式他仍然有些不习惯,这与他自己体内长期形成的本能相抵触。
“他让我保护这里的人。可是我为什么非要保护你们不可呢?”
正当老张头脑中残余的意识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出现了异常变化。
门外那些土匪陡然停下了脚步,躲了起来不动了。
老张感觉到极端的异样。
“这不对头!”
敌人这种表现,和他平常遭遇到的那些亡命匪徒完全不同。通常他们缺乏最基本的军事素养和战术训练,要么从头到尾一直蹲在角落里乱开枪,要么,眼睛看见哪里没有交火,便会一厢情愿地认为那里没有危险,一路狂奔去那里,或是逃命或是劫掠。
但现在停留在门外隐蔽的人,似乎显然是受过训练的。
老张能听出,他们放低了身体姿势,小心隐藏在门外的隐蔽处,像是受过基本的战斗培训。
是友军吗?是过来增援的其他武装保安?
他回头看向高副台长。
高副台长表情也有些变化,明显是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朝老张摇摇头,言外之意是:再等等。
老张用点头回应,意思是:我明白。
又过了两分多钟,门外还是没有动静,但是老张仍能听出外面有人——他自己无声地呼吸,同时渐渐听出,门外有几个男子的呼吸声:紧张中带着兴奋,绝对不会是保安援军。
——他们这是打算堵住地洞抓老鼠!
老张想到了对方的意图:
他们已经知道,有一小撮武装保安聚集在这食堂里。于是他们现在埋伏在前门口,枪口对准大门。如果食堂里有人冲出去,就会被他们围剿;如果食堂里的人不冲出去,那么就会被他们困在原地,无法出去驱逐那些正在别处进行劫掠的其他土匪。
不能说十分高明,但却是经验比较老道的手法。
老张心里很是不安:是谁教他们的?
这些人真的只是普通的土匪吗?
“外面没人了,我们快冲出去吧!”
食堂里侧,守在后门位置的两个武装保安,此时终于耐不住性子,喊了一嗓子,移动身体,持枪离开了原本的隐蔽位置。
“你们在找死吗!?别动!”老张把怒斥憋在嗓子眼里,冲后面那两个保安投去凶狠的目光。但是,求生心切的那两个保安根本读不懂老张的眼神。
他俩离开隐蔽物,朝高副台长这里跑来。
只跑到一半位置时,从门外瞬间传出三挺ak步枪难听至极的开火声。两名保安同时中枪。中枪时刻,他俩的身体仍维持着向前奔跑的惯性,在毙命的刹那,两人的尸体重重砸在冰冷的食堂餐桌边缘,“咕咚”两声倒在地上。
高副台长咬牙切齿。老张咽下一口口水。
他俩继续静默着不动。
就这样,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老张不断看着自己左腕那支破旧不堪的发条表。
三分钟过去了。
门外,那些敌人终于展开了行动。
一阵起身、翻身、朝门口奔跑的声音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