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武装车看上去浑身上下武装到了牙齿,车上装备的枪炮和灯具看起来十分吓人,但是,只有像老张这样经常遭遇土匪的人才明白,武装车真正最为奏效的武器,也是它们最简单粗暴的战术就是——
——撞击。
全顺厢式车被头盔男的h4撞上,h4车头的斜面铲,顺着巨大的速度和冲击力,当即将厢式车狠狠掀翻到半空中,开始转体并逐渐坠地。
车体在空中打转的刹那,老张的头磕在车厢地板上,坚硬的铁板马上将他的前额撞出了血。
但这并非老张最担忧的事。车子落地的瞬间,他心中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千万不要车底朝天啊!”
对于一辆车来说,车底朝天即意味着死路一条,车内的人将束手就擒。
——届时头盔男都不需要再撞击,只需下车走过来,打开厢式车的车门,悠闲地将老张和知雨打死就行。
“千万给我四个轮子着地啊!”老张在心中呐喊。
也许正如后来的人们所说,命运是关照着老张和知雨他们几人的。
全顺厢式车落地时,是四个车轮着地。老张和知雨二人重重摔在车厢里另外几个土匪尸体的身上。
虽然被弄得浑身是血污、恶心得很,但恰恰由于这几个尸体的“帮助”,两人基本没有被摔出重伤。
与此同时,那辆h4由于马力过大,将厢式车铲飞之后,它顺着继续朝前冲去,开过了头。
头晕目眩的老张奋力从尸体堆中爬起身,看向窗外,发现那辆h4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车子停在距离厢式车大约十来米的位置上。
马上从h4的车位部位亮起一对小小的白色倒车灯。
h4开始倒车,同时转向。
头盔男还想要再来一次撞击!
“不杀死我们,誓不罢休吗……”
老张艰难地起身,脑中瞬间闪过自相矛盾的两个念头——逃走?还是拼了?
逃不出去,拼不起来——他又一次犹豫了。
但这一回,有人替他做出了选择。
从他身边的尸体堆中,钻出一个娇小却动作迅猛的身影。
知雨顶着满头满脸的鲜血,从尸体堆中爬起来,脸上的容貌被鲜血完全覆盖,只露出一对大眼睛,正反射出车外那辆武装车的倒车灯。
在老张看来,那一瞬间,眼中射出两道白光的知雨,仿佛不再是那个娇弱的女记者,而是变了个人,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
知雨抛开自己身边的死尸,一跃而起,跳到前方的厢式车驾驶室内,跳进驾驶座,扭动钥匙启动厢式车。
——她要干什么?老张心想。
——她不会想要硬拼吧?
车头前方,挡风玻璃外,体型硕大可怖的h4已经转弯完毕,车体横在厢式车正前方。
老张听见一声“咔咔咔”的放手刹声音。
同时,知雨朝他大喊一声:“老张师傅,请扶好!”
也许她是对的。老张心想。
——h4的前后方向都有铲子,只有撞击侧面车身是最好的反击方式。
——听她的吧。
“好!”他回答道,同时将手撑在车厢壁上。
前方的h4的四个车轮已经开始“沙沙”转动。
厢式车也瞬间启动。油门迅速被知雨踩到底。
在撞上h4侧面车身的瞬间,老张一个跟头朝前滚去,直接摔进了驾驶室。
巨大的震动将厢式车的挡风玻璃直接冲击得粉碎,玻璃渣子大部分飞出车外,一小部分落到老张和知雨的身上。但知雨好像是完全不知道畏惧和害怕,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咬紧牙关摁住方向盘,努力让厢式车不要失控。
她成功了。四个轮子正在沙地上打滑空转的h4,由于抓地力短时间不足,被有备而来的厢式车一举撞开,整个越野车横着滑出了好几米远。
但这只会是个开始。老张知道,接下来,那个头盔男会继续开车跟知雨卯上。
所有战斗中最麻烦、变数最多、但也是最有可能反击制胜的追车战,马上就要开始。
“让开,换我。”老张起身凑到知雨身边,伸手想摸方向盘。
但知雨用力将他推开。
满脸黑血、犹如恶魔一般的女记者,正眼也不瞧老张一下,用一种冰冷坚硬、容不得半点反驳的命令口吻对老张说:
“现在不应该由你开车。老张师傅,您现在该做的应当是负责射击。”
老张瞬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说的不错。
一人驾驶,另一人开火,应该是现在的最佳选择。
“明白。”他下意识地用在部队里回应上级指示的习惯语句,回答知雨。
这也像是一种征兆,预示着两人今后的关系。
厢式车左前方,回过神来的h4又一次倒车,倒车过程中头盔男调整方向,车头逐渐指向厢式车;与此同时,从h4的驾驶座一侧的车窗里,竟伸出一杆ak自动步枪,瞄向厢式车的方向开始洒出大量子弹来。虽然精度不高,但仍有不少子弹打在厢式车车身上,响声刺耳,令人胆寒。
“那个怪物,他居然一边开车一边射击?”老张觉察出,对方车里只有一个人。
他观察一下厢式车驾驶室,发现在手刹上方位置,被人为焊上了一个狭窄的铁架子,而在铁架子正上方,则是可以手动打开的驾驶室天窗。这意味着这辆厢式车,可以安排一个人站在手刹的位置,身体伸出天窗,朝外射击。
“把灯关掉,绕着圈子瞄准他车子侧面开过去。”老张对知雨说道,一边快速踩上那个铁架子,伸手撑开头顶的天窗。
“好的老张师傅。”知雨回答道,随即关闭厢式车的全车灯光,扭动方向盘,又一次开始加速,躲开了h4的迎头撞击。
夜间浓重浑浊的风沙空气里,关掉车灯的厢式车隐藏住了自身,而头盔男的h4则还开着两排明亮的探照灯。知雨驾驶厢式车,开始在风沙的掩护下,与那辆h4绕起了圈子,每当h4迎头撞来时,厢式车就扭转方向,力图与对方擦身而过,同时,天窗上的老张则不断对准h4的驾驶室车窗射击,力求将头盔男直接射杀在车里。
但是,在移动中射击难度实在太大,何况h4的驾驶室窗户全都装了护栏。缠斗几圈下来,老张没能打中车里的头盔男,头盔男单手射出的ak步枪子弹也没能伤到老张和知雨二人。
老张也试过射击h4的轮胎,但仍旧没有奏效。h4的轮毂防弹板几乎挡下了所有的子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子弹就快要打光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换成是我开车会怎么样?
“……马上往鼓楼广场方向开过去,一路用二挡,快点!”他低头冲驾驶室喊了一声。
厢式车马上调转车头,冲向东南方向开始直线加速。
哈弗h4看出厢式车的路线,随即也跟着加速。
h4无论是发动机还是变速箱,性能都绝对优于厢式车——老张站在天窗位置,对准车尾方向射击,一边开枪一边眼睁睁地看见那辆强悍和恐怖的越野车,车头的铲子即将触及厢式车的后保险杠。
一旦被它铲住车尾就完了。厢式车会无法转向,整个车身都会被它给架起来。
“换三挡,踩紧油门!”他朝驾驶室内怒吼。
厢式车速度瞬间开始提升。
但对方的加速比厢式车更快。
h4的铲子“乓”的一声巨响,撞到厢式车的车尾上。
就在这时,h4的那些车灯突然黯淡下来。
两辆车已经开到了鼓楼广场南边。
而那里正是尘霾风暴最剧烈、空气最浑浊的地带。
“朝右转!”
跟随老张的吼叫,厢式车猛地右拐,几乎将老张甩出车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