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这个要求提出之后,老张等三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各自脸上浮现出不同的表情。
嘉嘉似乎对梅子还是比较信任的,显露出欣喜的神情;而知雨之前就料想到这个冲动的年轻姑娘可能会提出这种要求,此时她不算太惊讶,但也并没有贸然表示接受。
但是老张皱起了眉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姑娘不适合参加调查团。因为她的动机有问题。
“丫头——”他开口说。
但梅子马上厉声斥道:“喂大叔,别再叫我‘丫头’听到没有?我已经十九岁了,今天我连人都杀过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
老张摇摇头,迟疑道:“好吧……梅子。我没把你当小孩看。但是,你现在明显还是有点冲动了。我知道你加入调查团的目的,你是想留在我们身边,等那些自称是‘狼头游击队’的人杀过来,你就好向他们动手,帮你爷爷报仇,对吧。”
“对,就是这样。”梅子的性格从来是直截了当,快人快语,绝不拐弯抹角欺瞒撒谎。“我就是要像你那时候说的那样,把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不好意思梅子,你误会我那时候讲的话了。”老张无奈地说,“没错,理论上说,解决那些游击队对我们的追杀,最根本的办法是把他们全部除掉,但是之前我也向你介绍过,我们这个调查团的目的不是出城去杀人、去剿灭游击队,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无霾区啊。在一路上,假如碰到狼头游击队,或者其他什么对我们产生威胁的人,在没有办法避免战斗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把他们全部干掉,但是这意思不代表我们要跑出去主动找土匪们打架啊。——可是你呢?你的目的不在于无霾区,对不对?帮你爷爷报仇,才是你想做的事,是不是?”
梅子怒气冲冲地瞪着老张。她转头朝向知雨,问道:
“喂,沈小姐,我好像记得你们刚才说过,这次你们这个什么调查团的团长是你,不是这位兼职保镖的司机大叔吧?你们俩谁说了算?应该是你对吧?你回答我,怎么样?”
知雨尴尬地笑笑:“别叫我沈小姐,听着多别扭,你就叫我知雨就好啦。……你说的没错,我是团长,我也肩负着招募成员的职责,但是首先,在我们团里,任何重大的决策都是由大家商量才能决定的。”
“真啰嗦。”梅子对此表示不耐烦和不理解。
“第二,”知雨继续说,“我们团目前还需要招募一个专职保镖和一个专职机械师,而你,梅子,请恕我直言,虽然你很厉害,你也救了我们的命,但我想你并不能算是一个专职保镖,对吧?”
“但我可以当专职机械师,这样的话你们这帮人总该找不出我的茬来了吧?我从三年前开始跟着我爷爷干活,就你们这两辆车,在我看来根本就不咋地,比它们好得多的车子,我见过的多呢。我当机械师不就行了吗。”
梅子的谈吐中有一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特有的盲目自信和稚嫩,这令老张更加在心中对她感到不满。他冷冰冰地说:“现在先不谈这个,等回头具体到你改车的时候,我们再具体考察你看看。”
听了这话,梅子沉默一下,黑乎乎的脸上突然冒出一种狡黠的表情。
“什么叫‘我改车的时候’?”他冲老张和知雨说,“……哦,我明白了!你们几个人,把土匪引到我家里来,弄得我爷爷死于非命、我们爷孙俩家破人亡,现在,你们还想找我替你们改车?你们还要脸不要脸?”
她抱起细长的胳膊,龇牙咧嘴地说:
“现在老娘正式跟你们谈条件:要我帮你们改车,可以,我都可以不要你们的工时费和材料费,但条件是必须让我加入你们。如果不同意,那你们现在就给我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连车胎都不会给你们补。”
“这……这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么?”嘉嘉失口说。
“对,没错!老娘就不讲道理,怎么了?这年头谁讲道理谁死!”梅子嚷道:“时间不多,给你们一分钟时间考虑!”
老张心头顿时一阵火起。他当然无法忍受被一个十八九岁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威胁的感受。但是假如不答应对方,那么现在车辆受损的调查团,根本是寸步难行,哪怕能去别的修车厂,也未必就是更好的选择。
对于梅子修车和改车的手艺,老张倒不是很担心,以前就见过她给老孙跑前跑后,在厂里面帮忙,将来一路上的修理维护工作对她来说肯定不困难。老张担心的是这丫头难以控制的脾气,以及老孙去世给她造成的仇恨的创伤。
但是,这件事必须经过团里三个人的共同商讨。
“给我三分钟,我们自己讨论一下。”他用冰冷的语气回敬梅子。
梅子表示可以,然后便后退几步,靠在车间立柱上,抱着胳膊低头在想着什么。
“我觉得她人还可以。”讨论时,嘉嘉表示。“我觉得她是好人。老张师傅,您别对她有偏见。”
老张则小声说:“我不是有偏见,而是她有偏执。情绪容易失控的人,恐怕不适合这么艰苦漫长的任务。”
“但情绪失控有时也有好处,今天发生的事不就是明证吗?”知雨则说,“再说,汽车改装任务也必须尽快开始,不然时间来不及,何况还有那个什么狼头游击队在盯着我们,我们留在城内每多一天,危险就多一分。我不是怕她‘要挟’,而是实际情况的确不能再拖了。再说,原本我们就是需要一个随队机械师的,而这姑娘的体力和勇气胆量,我看也都合格。”
“我还是那句话:先让她帮我们把车改完,看过手艺,然后再说。”老张最后表示。
“——喂,三分钟早就过了,你们商量好没有?”这时梅子凑过来朝三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