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老张仍以为房间里那个小黑仅仅只是在开一个恶劣的玩笑,或者充其量是在威胁吓唬对方罢了。
但他接下来马上听出情况不对:
在场的另外两个女性,小翠和小鱼,不但完全没有劝解小黑的意思,反而用同样冷漠的语调,半逼半诱地要求那个雏儿小袁乖乖就范。
“小袁,你喜不喜欢我,这不重要,我也不关心。我只是告诉你,你最好听你小黑哥的话,不要乱动,更不要乱说,好不好?”
这是小翠在说话。她的声音依然轻巧,但其中却充斥着威胁的语气。
“我给你三十秒钟时间考虑,从现在开始算起。”小黑进一步逼迫小袁道。
十来秒钟后,小袁终于开口了。
他对那个叫小翠的女土匪说:
“小翠姐,其实我并不是不愿意跟你好。……但是有人跟我说,说你早就已经有了婚配对象,而且还不止一个,所以我一直都……不太敢……”
“这是谁说的,是谁告诉你的?!”
小翠突然爆出一句骇人的嘶吼,吓了老张一跳。
显然那个小袁也被吓住了。他颤颤巍巍地说:“我……我不能讲……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对……”
这时候,老张听到从小黑口中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你觉得,我们是想用骗你跟她婚配的方式,从卢小姐那里骗钱回来,是吗?”他问小袁。
还没等小袁回答,他又说道:
“真是不走运,事情的确就是这样。”
突然间,从小袁口中发出支支吾吾的声响,在老张听来,就像是有人猛地捂住了这个孩子的嘴。
然后,老张听见,从教室里开始连续不断地传来利器刺破衣服、戳进人的身体、并朝外带出大量血液的暴力声响。
从小袁喉咙中连续不断冒出发闷的喊叫声,然后慢慢地,喊叫声变成呻吟声,再变成喘息声,最后,只剩下“咕噜咕噜”的挣扎声。
很快,年轻的雏儿土匪再也没有任何声音能够发出。
老张听见,在那个方位,出现“咚”的一声响,意味着有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那个倒霉的、知道了太多的年轻土匪,就因为不肯找对象,便这么被自己的战友给捅死了。
房间里那几个年轻土匪们的果断和残忍,让老张感到由衷的震撼。
他对年轻一代的人,又加深了一层恐惧。
教室里变得安静下来。房间里剩下的三人,开始检查倒在地上的那个死者的尸体。在这过程中,那个小黑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翠,你刚才那刀子下去的有点心急了。”
“怎么了?”小翠回答。
——是女土匪动手杀的人?老张在门外听了,心里一惊。
“嗯……其实也没多大关系。我只是想知道这个混账玩意儿究竟是从谁那里听到的关于你的事情。”
小翠说:“我也不清楚。”
这时小鱼说道:“我猜多半是何氏兄弟里面的那个哥哥。就属他想法多,手段狠,人也聪明。”
“如果真是他的话,那我们要尽快把他也收拾掉了,”小黑说道,“他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他那个弟弟几乎没成年,手上一点劲都没有,用不着担心。”
“小肖子呢?那个小王八蛋这段时间整天跟他们哥俩黏在一起。”
“老婆,你想多了,小王八蛋小肖子头脑有问题,哪天他就是死在旁人面前,也不会有人出来说话的。可以连他一起干掉。”
听到这里,老张觉察出来:这三个人口中所说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先前已经动手干掉的那个秃头小个子土匪,以及土匪兄弟二人。
“过一会儿我去他们房间看看,如果他们还没睡醒的话那就……”
“行了老婆,”小黑打断小鱼道,“这事情不急。我看我们三个还是先关心一下后面的问题吧——接下来让小翠去找谁?时间真的不多了,钱必须要迅速到位。”
老张听了,心想:这三个小家伙究竟要干什么,为何如此急着要骗钱?刚杀了一个人,就等不及策划要骗下一个了?
“刚刚说的那三个人肯定不用考虑了吧。”小翠于是说道,“要不然就从他们三个中间找一个,小金,小杨,小朱,整天聚在一起打牌下棋不干正事的那三个人。”
小鱼问:“你说的是今晚负责看车子的那三个蠢东西是吧?他们倒是好骗,一个赛一个的蠢。老公,你觉得选谁好?”
选谁都不好,老张此时在心中暗暗嘲讽他们。
——那三个小伙子今晚也同样已经不在了。
小黑回答:“随便吧,他们三个中间先挑谁都差不多。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把他们三个都轮着骗一个遍,赚三次钱。”
“喂老公,用不着这么贪心吧,短时间里面连配三个人,你不怕卢家人起疑心啊?”
“不用担心,小鱼姐,卢小姐那边我去说。”小翠对小鱼说道,“那个人我了解,三句两句就能把她骗倒。她爸爸倒是不好糊弄,但是现在谁叫他让自己女儿来接班呢?上当受骗也是应该的。”
“总之不能再拖了。我们几个之前干出来的那个事情,说起来根本就是欺师灭祖,假如那天真被人查出来,根本不是简单吃枪子的事,被锈刀一刀一刀活剐了都不够。你们两个最好有点紧迫性,必须尽快把逃跑要用到的钱攒够了,越快越好。”
那三个人之后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尸体。
躲在门外的老张猜不出,刚才小黑口中所说的“欺师灭祖”的事,究竟是什么事,会让这三个心狠手毒的小家伙也慌不择路,一心想着要出逃。
当时,老张还尚未意识到,这件事会跟自己、跟调查团能有什么联系。
几分钟后,貌似那三人终于将尸体收拾完了,老张听见他们在房间里不停地擦手、拍手。随后,小鱼说:
“老公,你身上还有干粮和水吗?给我吃点儿,我现在是又渴又饿。”
小黑回答:“你昨晚睡觉前不是已经吃过了吗?而且马上要吃早饭了。”
“得了吧,那个姓范的死老太太做出来的东西我才不要吃呢。我饿了。”
小黑叹了口气,说道:
“那好,你从我背包里找。老婆你过来。”
看似平淡无奇的对话,老张完全想象不出这里面隐藏着什么——
——杀机。
瞬间,刀子捅进人体的声音,再度从房间内响起,令老张大为惊讶。
如同不久前捅杀那个小袁所发出的声音一样,此时,女土匪小鱼的口鼻也被人捂得紧紧的;挣扎的同时,不断有人将刀子捅进她的身体里,反复地来回捅着。
——直到她喉咙里除了冒血的咕咕声外,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为止。
“咕咚”一声,又一具尸体倒在地上。
然后,名叫小翠的女土匪,冷淡地开口说:
“喂,小黑,给我找块布擦一下手,我手上的血太多了,东西拿不住,有点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