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震惊的一瞬。
在这一刻,老张头脑里万千思绪一齐沸腾着。
然后,所有意识在刹那间开始变得冷静和清晰下来。
“对了……这样就对了,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的思维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
为什么,在调查团前往老王修车城的那一天,高副台长送去的介绍信会晚那么久。
为什么会有一帮狼头游击队的武装匪徒迅速攻进了修车厂。
为什么在场每一个人都面临死亡的威胁,并且老王也被残酷无情地杀害了。
是因为这个“邮差”。
更加邪恶的是,这个“邮差”已经将“绿洲”调查计划、调查团的详情,广泛地透露了出去。
老张不知道小黑口中的“乌鸦军”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只能作最坏的联想——强盗,土匪,拾荒集团,非法武装……什么都有可能。
一传十,十传百,调查团的消息已经被彻底泄露出去。
调查团已经危在旦夕。
冷汗将老张全身浸得透湿。从废墟外吹进来的风沙在楼道里翻滚,吹拂到老张身上,令他感觉异常寒冷。
“总之,”土匪小黑这时又对小翠说道,“无论如何,我已经是做好了这一辈子都被几路人马追杀的心理准备,也一定要拿到那笔钱,离开卢家人,离开狼头游击队。现在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了,小翠,我相信以你的头脑,知道应该怎么掂量吧?”
小翠冷冰冰地说:“我会告发你。”
“你不会的。你告发我,就说明这件事你也是知情者。对卢家人来说,不管是有意知情还是无意知情,你到头来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现在就用你背着的那把东西把我一箭射死,拎着我的人头去找卢小姐告发,到最后你还是会被她活剐。卢家人,你难道不了解?他们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必须心甘情愿跟你一起当叛徒?”
“世界上所有人都总有当叛徒的一天,不肯当叛徒的人全都已经死了,比如躺在你脚边的那个雏儿。我相信你也一直想要脱队的吧——另外,就算要打,你也未必能打得过我,你要觉得你的枪法准,那你大可以现在就试试看。”
小翠说:“如果我现在射箭杀了你,抢了你身上那二十万呢?”
小黑冷笑一声。“那就说明你是白痴。一个是冒着被我弄死的危险抢二十万,一个是跟我和平合作,拿到五十万之后一人分二十五万,这两个选择哪个聪明哪个蠢,你不会不清楚吧。”
名叫小翠的女土匪沉默下来。这意味着,她已开始了自己的盘算。
盘算马上有了结果。
“你把这里清理一下,我出去找范大妈问一点水去洗手,然后把这两个死人的事情告诉卢小姐去。”
“好,我就在这里等你。”
已经决定叛逃的女土匪,转身快步走到大教室门洞口,掀开门口挂着的帆布,脚步迈出来。
房间外的走廊上,已经能隐隐见到从窗外射进来的清晨的昏黄色天光了。
小翠的余光,捕捉到在自己的身后,有一条高高矗立的黑色人影。
有一个人正等在她身后。
小翠全身寒毛倒竖。她抽出绑在右腿上的铁片刀,扭转腰肢,反身直插向自己背后那个人的腹部。
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埋伏在她背后的人,不管是不是游击队的队员,此时对于她来说,都是必须杀死的敌人。
然而对方的力气和反应速度,早已远远凌驾于她之上——
——老张见到小翠掏刀子的动作时,便已经觉察出对方要反身刺过来。
他完全没有躲闪,也不打算空手夺白刃,这种招数他不擅长……
他擅长的只是单纯的暴力。
迎接小翠手中刀子的,是老张手中双管猎枪的用钢片自制的沉重枪托。
“乒”地一声尖锐声响过后,这位女土匪手里的刀子已经被老张手臂的蛮力直接击飞,被甩到了一旁的墙角边。
与此同时老张注意到,眼前这位身材修长的女土匪,相貌极其古怪。
之前,他只是一直听到对方在说话,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现在他才发现,这名女土匪的头发居然全部都剃光了,头皮只有一层乌青的发茬,几乎等同于光头。
“干嘛剃这么短,是为了防虱子吗?”
刹那间,奇特的联想出现在老张脑中。
但同时,老张的身体,已经本能性地进入到了“恶魔”般的行为模式当中来。
他扬起右脚,飞速踹中女土匪正面最脆弱的下腹部。
一般来说,被老张这一脚踢中那里的人,不管男女,哪怕当场不晕,至少也要疼得仰面躺倒。
但这个女土匪仅仅只是快步后退了一两米而已,虽然吃痛而皱眉,但并未摔倒。
同时老张发觉,自己的右脚反倒有些酸痛。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上并没有靴子。
“糟糕。吃亏了。”
老张赶忙抽手去拉双管猎枪的握把,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可以开枪惊动别人。
同时,在老张对面的光头女土匪小翠,已经半蹲身体,手从肩后拽出一柄外形奇特怪异的黑色枪状武器,即将抬手瞄向老张这边。
老张转而想朝对方扔出自己手里的不锈钢小刀。
但马上他又意识到两个麻烦。
一是他自己并不擅长飞刀。
二是,他自己之前已经把小刀拴在自己手腕上了,也就是说,扔也扔不出去。
而前方,女土匪手里的硕大武器已经抬起来了。
老张认出那柄黑色的怪异武器是什么——用弹簧钢片和钢条自制的十字弓。
曾几何时,这是比较常见的自制武器,老张对它不陌生。
……被这种东西一箭射中,那就一切完蛋,他对此很清楚。
只能继续硬碰硬。
老张使劲蹬腿,飞速朝女土匪面前跳去,同时将右肩的akm步枪竖起来,挡在自己的脸和身体的前方。
女土匪开火了。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的弩箭,如一道黑色闪光,直窜向老张眼前——
——然后稳稳地订进akm步枪的木质枪托侧面,发出“嗡嗡嗡”的晃动回响。
这就代表一切都结束了。
女土匪小翠已经没有时间再重新上弹了。
高高扬起的akm步枪的木质枪托,被老张用最大的力气,直接叩击在她的颅顶。
小巧圆润的小翠的面庞,表情凝固,神情暗淡下来,并马上就被从上而下奔流而出的大股鲜血掩盖住,面容变得模糊,不再拥有任何鲜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