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黑终于觉察到门外响起的那些不正常的动静时,老张已经从断气了的小翠手中取下了黑色的十字弓,并从小翠的尸体上找到了一小袋用粗钢丝自制的弩箭。
他从akm步枪的木质枪托上将弩箭拔出,装载到十字弓的枪身上,然后直接用手拉拽、撑开弓弦与弓臂。
这是一支土匪们自制的十字弓,没有复杂的上弦机构,代价是简单的上弦方法需要手臂的力量很大。幸好老张的臂力对付这种武器还是没有太多问题的。
装好弩箭时,他已经走到教室的门口,并掀开帆布门帘,举起十字弓瞄向教室内部。
与他猜想的一样。借着从窗户的帆布缝隙里射进房间来的微微晨光,他看到,此时房间中央,正站立着一个光头男人——原来男土匪小黑也是光头打扮。
在小黑的面前地上,平躺着两具尸体。
老张在第一时间已经稳稳瞄准了小黑的头颅。
小黑也迅速反应过来,抬起手中一支ak步枪。
“你是那个‘邮差’吧?”临扣下扳机前,老张喊了一声。
其实这一声,喊不喊都是一样,老张早已经确认对方的身份了。
现在,他只是想在对方临死前,让对方能够死个明白。
十字弓的力道很足,弩箭瞬间射出。
小黑的喉咙被弩箭射穿了。箭身停在他的颈子上。由于十字弓射击的惯性,他开始朝后方倒去。
老张抛下已经无用了的十字弓,飞速朝小黑扑去——他刚才原本是瞄准的小黑的额头,可惜这十字弓看来命中精度很不高,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竟还能偏这么多。
不过结果也不差。
小黑已经死到临头。
老张跳到小黑身前,手握住小黑的步枪枪管,然后飞起一脚,用脚跟部位狠狠踹向小黑的胸部。身受致命伤的小黑自然已经没有了任何抵抗能力,整个人彻底栽倒在地,手里的枪被老张夺去,而血流已经从他的喉管伤口中开始不断朝外溢出。
老张亮出手里的不锈钢刀,整个人压在小黑身上,准备马上了结战斗。
濒死的小黑突然睁大了眼睛。他运用浑身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握住老张的手腕,嗓子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有断断续续、几乎不像人声的话语从他嘴里冒出:
“怪物……”
他瞪大眼睛,看着老张,随后伸手将自己喉咙里的弩箭拔出。
原本被箭身堵住的小黑的颈动脉,现在被箭头拖拽出一道豁口。大股的鲜血像水柱一般喷涌出来。
老张没有再下刀子。
他站起身,俯视面前的这个人——小黑的脸,已经沾满了自己颈子里喷出的污血。
毫无面目地死在自己的血中,对于这样一个不断出卖和背叛他人的人来说,这种死法倒也算合适。
然而,老张在一瞬间,心里又产生一个怪想:
就连这样的人,也称呼我为“怪物”?
他蹲下身,确认对方已经彻底断气,然后便开始习惯性地收拾尸体。
在小黑裤子腰带最内侧的位置,老张发现一个暗口袋,是用线粗糙地自己缝制出来的,摸上去鼓鼓囊囊;用刀尖割开一看,原来是好几捆厚实的纸钞。
“是他说的那个二十万酬金?”老张将这些钞票捆放在手里掂量,感觉差不多是有那么多重量。
他再次想到小黑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个什么“乌鸦军”——他连这三个字具体该怎么写都不清楚。
但是直觉告诉他,那恐怕是要比这黑狼游击队更可怕、更麻烦的对手。
——为了一纸情报,就可以大方地送出几十万钞票的巨款,这个组织的实力可见一斑。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组织?多半又是个土匪集团吧。”老张一边收拾武器弹药一边想。
今晨,在这个大教室内外死去的两男两女共四个土匪身上,老张共搜出留个弹夹的ak子弹,除此之外最大的收获可算是那个小翠身上携带的十字弓,以及相应配套的共计十二支弩箭了。其他诸如步枪、砍刀之类的东西,老张完全舍弃不拿。
至于那二十万钞票,老张当然不会放过。他计划将其作为调查团今后的路费及工资用。
把室外的小翠尸体拖进教室内后,老张在房间里用这几人生前使用的帐篷、睡袋等物,作为裹尸布,将这四个年轻土匪的尸体裹起来,藏到房间角落不起眼的地方,尽可能以防万一。
在收拾尸体的过程中,老张心里不时闪过一条又一条的遐想。
他想的最多次的一个问题是:
像他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假如能够不当土匪,又将会拥有怎样的人生?
“假如无霾区真的存在,假如在无霾区里,真的也有居民点、甚至大面积的城镇,在那里生活的人,那里的同样年龄的年轻人,会是过着怎样的日子?说不定在他们看来,像我们这样整天不是杀人就是被杀的日子,根本就跟地狱一个模样吧。”
而究竟是否存在无霾区这样的“绿洲”,只能等到有朝一日真的发现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这时,有人从教室门外走过,发出响亮的脚步声。
并且脚步声在教室门口停住了。
老张屏住呼吸,无声地站立起来,捡起脚边的十字弓,眼睛望着门口的帆布方向,手里开始给十字弓拉弦。
站在教室门口的那个人,开始发出淅淅索索的不明声音。
弩箭已经上膛。老张手持十字弓,掂着脚朝门口方向小步迈去。
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说话,那人也没有离开或走进来……
从门口角落里,却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水滴落地的声音。
老张听了感觉很耳熟。
十来秒钟之后,水滴声音渐渐停止了。
淅淅索索的声音再度出现一阵,随后,外面那人重新开始走路。脚步声渐渐又朝远处去了。
老张想明白了,刚才是有个男人在门口方便。
他马上抓住机会,悄然掀开门帘,准备出去跟踪追杀那个人。
然而那人却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脚步声依然在附近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