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名知识分子型土匪干掉后,老张快速打扫战场——在房间里,他找到一小罐煤油,两小包压缩饼干,还有两塑料瓶的饮用水。
这有点奇怪:一般在野外使用的饮用水都是大拇指粗细的小玻璃瓶装的,而这房间里居然有小手臂粗细的塑料水瓶装着的饮用水,这算是相当奢侈的物资了;另外屋内的压缩饼干,也是之前老张在其他土匪那里未曾搜到的。
他心想:大概是因为这两位“知识分子”身负寻找无霾区的重要使命,对卢小姐来说极其重要,因此才给他们这种特殊照顾吧。
东西当然都不能浪费。在房间墙角,放着一支涂成黄色的双肩背包,老张将里面塞着的一些衣服都掏出来扔掉,将油灯、煤油、饼干、饮用水、饮用水空瓶、地上散落的文件资料全部塞进包里,整个包都背在自己背上。
死在门帘后面的那个匪徒,应该就是被称作老冒的人。老张检查他手中的五角星手枪,发现只剩下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了。房间内并没有其他的武器。
在危急关头,宁可把ak步枪给别人用,自己拿着没几发子弹的五角星手枪反击……老张心里对这家伙产生一丝敬佩之情。
他将老冒手中的五角星手枪的弹夹抽出来,把枪膛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卸下,填进弹夹里,然后把弹夹塞到裤子口袋中,空枪则留下来,塞回到老冒的手里。
回到楼道内,另外两名死者的武器都是akm。老张没要他们的枪,仅是把所有的弹夹全都塞进背包里去。
接下来要做的,是尽快找到知雨所在的房间,赶在她遇到不测之前将她救回。途中遇到的土匪,见一个杀一个,没有别的出路。
“希望刚才那两个家伙分析的不错,如果知雨对那个卢小姐确实非常重要的话,那么知雨不至于会被她杀害……但要放着她带着知雨逃跑。”
走进楼梯过道的同时,老张听见,楼下正有一个男土匪在大声惨叫,不断喊着诸如“来人呐”、“还有人活着吗”、“小黑”、“老郑”、“卢大叔”之类的词语。他估计是刚才逃跑掉的那个土匪。
那家伙想必是发现了楼下所有的土匪全都已经死掉的现状了吧,老张心想。
“可怜的家伙,就算不被吓死,至少也得吓疯。”
但即便如此,老张也并不想放过对方。
循声快步跑到一楼楼道时,老张看到那名土匪行若痴呆一般,呆愣愣地站在走廊中央位置,视线望向身旁一个房间的门洞里。
老张记得那个房间。那原本是一对土匪兄弟俩的住所。
尸体肯定是一眼就能望见的。
听到老张的脚步声,呆立着的那名土匪转过脸来,随后抛下手里的步枪,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彻底投降。
老张快步朝对方走去。
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昏黄的天光伴随滚滚风沙吹入走廊内。借着光线,老张已能清晰地看出,眼前这家伙目光呆滞,满面泪痕,嘴角不断抽搐,淌着口水,显然已经是心理崩溃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说什么了。
老张举枪瞄准,扣动扳机,开了一枪,确认对方尸体倒地之后,检查了对方手里的武器,卸下一只akm的弹夹,然后转身就走。
跑上楼梯的时候,四楼走廊那边已经传出了一些人跑步的动静。老张边跑边趁空给双管猎枪填入子弹,等抵达四楼时,他将子弹装填完毕的猎枪挂在胸前,双手仍举着akm作为主力武器,枪口朝四楼走廊内瞄准——
——有人已经开始朝他射击了。
四楼走廊的布局和楼下走廊别无二致,但走廊里到处都靠墙放着许多木箱和绿色铁箱。根据经验,老张猜测,木箱大概都是从小郭的仓库里搜刮来的粮食等物资,而那些绿色铁箱,则都是狼头游击队的宝贝:武器弹药。
绿色铁皮箱子里未必都装有东西,但是这些箱子堆放在走廊中,却能够起到遮挡视线和阻挡子弹的工事作用,这给老张的战斗将带去不少障碍。
不过与此同时,老张心里知道,大量物资的出现也意味着,这里距离这处土匪集团的指挥中枢已经很近了。
卢小姐和知雨,就在这附近,说不定就在这层楼的某个房间里。
老张躲在楼道的墙角后,歪头窥视身后的楼道——隐约可以看到有三五个土匪躲藏在楼道那些碍事的绿色铁箱子身后。
他在心里快速盘算:
“如果最一开始遇到的秃头小个子土匪没撒谎的话,这里总共驻扎了二十几个土匪,现在我已经干掉了十多个,剩下的应该只有一小半了,算上卢小姐本人,最多还只剩下十来个人左右。现在楼道里四五个人,干掉他们后就只剩下最后几人了。”
不过,现在的战斗局势变了。
与凌晨时分的情况不同,如今老张已经暴露了行踪,剩下的这些土匪已经进入了作战抗敌的状态。他们可以利用这里复杂的地形进行阵地战,而老张则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舒舒服服地偷袭暗杀了。
对方人多势众,局势占据优势,这里又地形狭小。
必须改变策略了。
“如果再能多些战友,哪怕只多一个人来帮我,情况也会好很多。”他不禁在心里想。
但是没有办法。梅子必须守在蔬菜公司那里保护嘉嘉。沉重的担子,除了老张自己挑之外,没有别人可以推脱。
“……倘若弄不好,我会死在这里吧?恐怕知雨反倒不会有事,而我……”
躲在墙后,靠在墙边的老张,仰头叹了口气,然后侧脸看着楼道窗洞外。
橙黄色的空气中,弥漫着模模糊糊的淡黄色天光,一阵接一阵的沙尘继续不断吹进楼内,许多黄沙被吹拂道他身上,与他马甲上的层层鲜血黏在一起,粘稠而又模糊。
死亡的心理准备,渐渐开始在他心中成形。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中,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认真地考虑自己的死亡。
二十七年来,头一回,他决定,将自身的生存问题放置到第二位。
“把四楼的房间一个一个检查过去,四楼完了还有五楼,直到找到知雨为止。不能再拖了。”
老张取下嘴上的防霾口罩,深吸一口气,咳嗽两声,让苦涩干辣的空气刺激自己的肺部。
他举起枪,从隐蔽处跳出来,开始了扫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