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老张的身体和思维仍处于极度的疲劳状态,他只能木然站在杨氏父子俩面前,眼神呆滞地望着昏迷之中的杨瀚,嘴巴轻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知雨帮助了他。
在知雨的协助下,杨策在老张的背包里翻出他之前找到的一些饮用水,并将这些水用浇灌和冷敷的方式,刺激老张和杨瀚的面部神经。
饮用水的确非常珍贵,但是知雨坚持:“他们两人的健康比水要珍贵百倍!”
于是,在知雨护理之下,十来分钟后,老张的神志已经渐渐恢复。
而杨瀚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这段时间内,走路已经一瘸一拐了的杨策,则担负起了持枪警戒的任务。
不过,可能是好运真的已经来临了。
那个鬼魅一样的卢小姐,再也没有出现。
并且,天气也逐渐有所好转。空气中的沙尘渐渐减小,天空中的光亮更加强烈了一些。
知雨将最后剩余的一些饮用水分给老张和杨瀚饮用。
神志终于清晰了的老张,一下子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时间。
他缓缓抬起左臂。布满淤血的左腕上,电子表的表盘玻璃已经积满了尘土,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多一点。
“还好……还来得及……”
他仰面深吸一口气,任由沙尘吸入自己的体内。
转脸一看,老张注意到,刚刚醒来、正在不停咳嗽杨瀚的手边,还落着那支不锈钢小刀。
老张伸手将其拿到手边,用衣袖擦拭掉刀刃上残留的浓厚血迹,脑中努力回想着为什么这件武器会在杨瀚手中。
见到老张这幅样子,杨策微微一笑,对他说:
“老兵,你忘了,之前救这位姑娘的时候,你把这刀子给我,让我帮她割断绳子。然后这把刀就一直插在我的腰带上了。”
回忆起来了。老张听罢,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刚才,那小子扑到我身上,让他看到了这把刀。还没等我说完话,这小子就抽出刀来——”
“大叔,您的儿子救了我们所有人的命。我非常感谢他,当然,也要感谢您。”
知雨打断杨策的话。
躺在自己父亲怀里的杨瀚,此时也清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他望着杨策,第一句话是:
“爸爸,对不起,我没听你的……”
杨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他对知雨说道:“姑娘,回头我再跟你细说,为什么我不希望他去攻击那个女人。……好了,现在,我们还是快点先离开这里吧。”
知雨点点头。
老张也完全同意。
他与知雨互相搀扶,身后跟着杨氏父子二人,四个人重新走回到通往楼下的那扇铁门旁。
铁门上依然缠着坚固的锁链和锁头,不过铁门本身已经被砸得凹进去了,门板与门洞之间的铰链已经变形,似乎是可以破坏的。
老张近距离看着这扇门,不由得咋舌:
杨瀚这小伙子的力气,实在是可怕。
他越发对杨瀚和卢小姐两人的怪力感到好奇。
“小伙子,你力气大,你能把它破坏掉吗?”老张对杨瀚说道。
杨瀚试了试,但非常奇怪的是,现在,他的那一身怪力居然完全使用不出来了。
“没关系。可能他是过于疲劳了。”知雨宽慰道。
“不,我了解这小子。小家伙根本不会控制自己的力气,不到万不得已时候,是使不出来的。”杨策解释道。“……这说来就话长了,以后有机会我跟你们细细介绍。现在,还是先想别的办法吧。”
老张从门边的水泥墙面上找到自己那支被弩箭钉在墙上的双管猎枪。他失望而伤感地发现,这把枪已经被彻底毁坏了。
卢小姐掷出的这一箭,直接戳穿了枪管,管身被戳出两个洞来。这样一来,枪内的火药气体就会外泄,子弹根本无法正常发射出去。
这把枪已经报废,不能再用了。
他无比惋惜地放下猎枪。随后他想了想,又拿起猎枪,退出枪膛里的子弹,将枪托塞进铁门铰链的缝隙里,打算用枪身当撬棍撬开铰链。
在杨氏父子的帮助下,大家终于合力将两个铰链撬开,开出一条大缝,使得众人可以离开天台,回到楼下。
看着这道被锁上的门,杨瀚低声说:
“对不起大家,都是因为我不好,那个女人故意把门锁上,就是因为她要抓我,却把你们给牵扯进来了。”
“好啦,这些事回头再说。”杨策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说道。
下到五楼,在老张的提醒下,众人想起了楼道里遍布的那些绿色铁皮箱子。那些巷子里有些是空的,有些则存放着一些狼头游击队的军需品,总量还不少。众人收集了一些压缩军粮和瓶装食物,以及一些饮用水和洗浴用水。
借此机会,几人趁机进行一番休整,知雨单独找了间大教室,用洗浴用水擦洗过了身子,穿上了狼头游击队队员的衣物;杨瀚同样也找到了衣服穿。
老张同样换了衣服,原本的衣服上沾满了太多的血液,现在渐渐散发出臭味来,已经不能再穿了。他还趁机找到了一双合脚的土匪用的军靴,虽然比较旧,但是质量还可以。
在杨策的提醒下,几人都注意没有把狼头游击队的黄色战斗马甲穿在上。那马甲上画有狼头游击队的标注图案,被外人看到会极其危险。
除了衣物和食物外,老张和杨策还顺便又补充了一些手枪及步枪的子弹。
在即将准备下楼的时候,老张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他对众人说:“有个地方要去一下。你们掩护我。拜托了。”
杨氏父子以及知雨各自拿起武器,跟在老张身后。
四人来到四楼的一个房间门口。那里曾经挂着帆布门帘,但已经被扯下来了。
老张率先持枪冲进去。
果不其然……
——那个灰白头发的女俘虏,以及她身旁的小男孩,仍在原地。
知雨见到他们,立即脱口而出:“这两人也是俘虏吗?”
“没错,他们应该跟我和我儿子一样,也是那个女人一路抓来的俘虏。”杨策对知雨说。
“看上去像是一对母子。”知雨说着,走上前去。
见到眼前这几个身穿狼头游击队服装的持枪者,灰白头发的女俘虏恐慌万分,不断地尖叫着摇头晃脑。
“……别怕,我们不是土匪!我们不是狼头游击队的。我们自己也是俘虏啊!”知雨摁住对方的双肩,设法宽慰那名女性。
突然,从知雨身后传来步枪上膛的“咔嚓”响声。
“——姑娘,快后退,快离开她!”
杨策突然高声叫道:
“——她也是土匪!”
“……什么?”知雨莫名其妙地回头问道。
老张也很奇怪。
杨策用手指着那女俘虏,喊道:
“——你们快看,快看她的脖子、她的锁骨那里!”
老张和知雨一起朝那里看去。
女俘虏皮肤蜡黄粗糙,但是在那个部位,却很清晰地有一小块黑色刺青。
刺青图案,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黑鸟。
“这是什么意思?你认识这标志?”老张问杨策。
杨策厉声说:
“当然!——那是‘乌鸦军’的标志——是另一个土匪集团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