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朝老张射过来的子弹停止了。枪声全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东风小康车内爆发出的凄惨骇人的嚎叫。
老张抬起头,发现壁虎号的挡风玻璃已经全部破碎成蜘蛛网一样,用手一碰,整个全都坍塌下来。他用akm步枪的枪托将破碎的玻璃推开,舍弃玻璃不要了。
隔着防护栏杆,他发现,车头前方东风小康侧面那两个探出身子朝自己射击的土匪已经不见了。
确切地说,他们只剩下上半身一部分的残余尸体,落在车外的泥地上。
在尸体旁边,梅子侧身站着,左手举着洒满血迹的车门盾牌。
——哦,这丫头是一盾牌挥下去,把他们从车外用盾牌给活活切成两半了吧。
目睹此情此景,老张难免有些心惊胆寒。
东风小康车内剩余的土匪,恐怕也是在看见这一幕之后,被彻底惊吓到丧失理智和心智,因而才哀嚎起来的的吧。
——不过他们也没有哀嚎多久。
梅子活动了一下颈肩关节,用手拽开东风小康的车子侧门,拿着斧头走进去。
车内响起一片哭喊声和求饶声。
这些声音瞬间消失,取代它们的是硬物敲打撞击车厢的噪音。
数秒钟之后,梅子走出车门。
再也没有呼喊求饶声出现,只留下大滩血迹,跟随着梅子的脚步,流淌出东风小康的车门外,混进地面那些污泥之中,缓缓扩散开来。
老张踩油门倒车,车头离开东风小康,这时候他听见最后方有两辆武装面包车正在全力倒车转向,显然是打算逃窜了。这也很正常。那些凡人土匪们,目睹刚刚一系列恐怖万分的屠戮惨状,能够坚持到现在才下决心逃走,其实也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要不要追上去?”老张心里在考虑。
他的余光捕捉到一股黑影从地面上跳窜到壁虎号的车厢顶部。
壁虎号猛烈震动一下。
老张抬头,看见梅子正蹲在车:“师傅,追上他们。”
“好,你站稳了。”老张回答,同时加速朝前行驶。
同一时间,白龙号也从另一方向绕开那几辆已经不动了的武装面包车,在马路右侧与壁虎号并排前进,追赶前方那两辆面包车。
面包车的发动机动力都很贫弱,何况此时的路面还是一条漫长的上坡——大约十几秒钟之后,调查团两辆车就追赶到那两辆武装面包车的两旁。
四辆车在目前的时刻,是并排前进。
老张心里这时候形成了一个想法。
他对车顶上的梅子喊道:“我马上把他们往右边挤。你能不能跳到知雨那边,让她同时朝左边挤过来?这样我们可以把他们挤住没法跑掉,然后你就可以动手了。”
梅子淡淡地回答了一句:“知道了大叔。”然后便悠然起身,稳稳站立在壁虎号的车顶上。
心领神会的老张马上猛烈朝右边打方向,车身挤压到右边那辆宝骏730的左侧车身上。
那辆宝骏730猝不及防地也朝右边倾斜,即将要撞到更右边的武装车——一辆长安之星的车身上。
与此同时,借着壁虎号朝右边撞击产生的力道,梅子翻身一跃,像离弦的弩箭一样蹿向最右侧白龙号的车顶。转瞬间,她已经双脚并拢,稳稳落在白龙号的车顶天窗旁边。
由于壁虎号的挡风玻璃已经不复存在,老张行车时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迎面泼来的无数泥浆的侵袭。他双手奋力压紧方向盘,忍着粘稠的泥浆流淌进嘴巴鼻子的难受感觉,尽力保持对两辆武装面包车的压迫。
梅子很快就完成了战场联络任务。白龙号马上响应壁虎号的进攻,将车子方向朝左打去。调查团的两辆车于是便将剩余两辆面包车紧紧压迫在中间。
壁虎号和白龙号的动力源皆是大功率、高扭矩型电动机,宝骏和长安之星区区一升左右的排气量,根本不足以在动力上与它们相抗衡,更是无法逃脱这种围困。宝骏的后车厢掀背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土匪准备负隅顽抗、打算开枪射击壁虎号和白龙号。
这正是梅子想要的机会。
因为她此刻正埋伏在宝骏730的车顶。
她双手前伸,手指轻轻勾住掀背门的门边缘,全身用一种舒展、缥缈、灵动、却又诡异惊人的姿势,弯曲着翻进宝骏730的后车厢内——
——她两腿伸得笔直,两脚直挺挺地踩进那两名土匪的身体内。由于她的力气过大,远远超过正常人所能承受的力量范围,被她踢中胸口的那两名土匪因心肺受到严重挤压并破裂,当场便喷血死亡,尸体倒在了车厢里。
这辆车的前排还坐着两个土匪,他们刚刚意识到车内有人闯入,梅子已经伸出铁斧,从右到左横着一斧子砍下去,将那两人的颈项连同两个前排座位的头枕一起砍断。
如此一来,宝骏730便立刻陷入失控状态,油门也不再能够维持速度。这车子速度变慢,晃晃悠悠落在后面,最后斜着撞在路边一大堆水泥瓦砾上,连同车内四具尸体一起倾覆在地。
现在只剩下一辆长安之星了。
壁虎号和白龙号继续靠拢,长安之星被它们挤得动弹不得,任由两辆车将方向拐来拐去。
老张转头,通过右边车窗朝那辆武装面包车看去。
他已经看见对方车子里两个土匪坐在前排,满脸惊慌和诧异的神情,像是对目前这种可以说是“死到临头”的境况完全束手无策了。
同时,老张还注意到,车里的两名土匪年纪都不小了,其中开车的那人满脸是花白的胡子。
老张随即脑中想起一件事来——
一天前的夜晚,他偷袭位于学校废墟内的狼头游击队土匪驻地时,注意到那里的那群以卢小姐为首的年轻土匪,似乎与卢司令麾下的中老年土匪集团成员们非常不合。
也就是说,今天出现在这里打伏击的,很可能全都是些跟着卢司令做事的中老年土匪。
“这是不是意味着,今天那个卢小姐不会出现?如果真是这样,那倒是很幸运啊。”老张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