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考虑和策划了诸多问题,但是在知雨、嘉嘉、梅子三个旁人看来,老张这一次闭眼沉默思考,其实仅仅只有短短的五秒钟时间。
她们看到,思索了几秒钟之后,老张已经睁开眼睛、用非常有把握的神情在讲解自己的那番作战计划了。
在三个姑娘看来,老张这次谋划出的战术,虽然并不太复杂,但给人的感觉非常合理,简便易行,用简单的一两句话就可以概括,且不需要记住太多的要点,可执行性非常强;并且他还能在这么短——几秒钟的时间里——就想出这么合情合理的战术,实在是有些厉害到不可思议。
知雨敏锐地觉察出,这一回,老张师傅思考问题的方式跟过去似乎完全不同,像是变了一个人。她愈发对老张好奇起来。不过目前的情势不容许她细细地多问些什么。
两辆重装甲载重卡车已经逼近了。
它们的引擎声浪没有进一步变响,听上去好像暂时停车,但知雨无法确定它们究竟是要干什么。
先把那两辆卡车干掉,等回头再细细地追问老张师傅吧,知雨这样说服自己。
“那么,老张师傅刚才说的战术,你们都听清楚了吗?都记清楚了吗?”她对嘉嘉和梅子问道:“老张师傅的方案,我没有意见,完全赞成。如果你们也没有意见,那么现在就按他说的做吧。”
梅子点头说:“我没意见!”
嘉嘉一脸严肃,轻轻点一下下巴:“我听老张师傅的。”
知雨与老张对视一眼,随即拍拍手,喊道:
“行动!”
……
战术基本布置,是老张和梅子乘坐壁虎号,知雨和嘉嘉乘坐白龙号。
第一波攻击将由壁虎号发起,白龙号躲藏在暗处仔细观察,等待“信号”的出现。
上车之后,老张用望远镜确认,北方不远处的台阶空地上,东风重卡和斯太尔重卡都停了下来。根据后来对这块地面的调查,大家方才得知,今晚这两辆重卡原本是打算倾巢而出、彻底将调查团一网打尽,却因为这一大片空地的地形太复杂、地面过于泥泞和坑洼,因此为了防止陷车,两辆重卡内负责驾驶和导航的土匪们才临时决定,先停留一下,侦查出调查团的踪迹再发动进攻。
根据事后的调查,这一带在旧文明时代,是属于“南京师范大学”的郊外校区,而今夜发生战斗的这一片泥泞不堪、遍地乱石的地带,正是该校区中轴线上的中央广场,也就是有花坛、有喷水池、有草坪、有台阶的核心区域。
在过去那个能源无忧、气候美好、水资源丰富的旧时代,这里堪称南京城郊外的一座美景圣地所在;然而现在,它却成为连四轮驱动的越野车辆都寸步难行的一片肮脏泥潭。
两辆重卡的犹豫,更加帮助老张顺利完成了作战计划。
他操控壁虎号,趁着浓重的夜色和肆虐的泥浆雨水,以中低速度沿着这片空地的边缘位置,开始朝那两辆重卡驶去,速度控制在大约时速30至40公里之间。
壁虎号是电力驱动车,在这样的速度下,它的高品质电动机几乎不发出一丝噪音,再加上不开灯、它在暗敌在明,因此对于重卡以及卡车上那些土匪们来说,壁虎号等同于是在重重夜色之中隐形了一般。
等到壁虎号靠近重卡不出三十米范围内的时候,老张透过空荡荡的车窗框,确认斯太尔重卡和东风重卡是并排同向停车,两辆车互相之间间隔距离大约二十米左右。
对于重卡来说,这样的阵型算是很合理的。但是在老张看来,这就是预示着土匪们死无葬身之地的愚蠢车阵。
他知道自己判断对了。
他从副驾驶座上,右手单手捡起榴弹发射器,举高递到天窗边上。
蹲坐在车顶的梅子伸手将发射器接过,背在自己背上。
——此前,为了防止梅子半途中按捺不住杀敌的冲动、肆意开火,老张特意将榴弹发射器收在自己身边,不给梅子拿着,只肯让梅子预先将榴弹的弹袋绑在腰上。榴弹发射器威力虽大,但是一旦发射之后,再次装填会非常麻烦,且百分之百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何况老张知道,土匪的重卡一定会在油箱、发动机等关键部位增设装甲,榴弹很可能不能一发击毁对方。
不过刚刚这一路,梅子一直老老实实蹲坐在壁虎号车顶上,既没有催促老张快点开车,也没有向老张索要榴弹发射器。她严格按照之前老张的规划,安静、耐心地等候着行动的展开。
“这丫头今晚上怎么这么听话?好像长进了不少啊。”把榴弹发射器递过去之后,老张心想。
他对梅子说:
“出发吧。按我说的做。”
“放心吧大叔。”梅子回他一句,同时从壁虎号后面的货厢里拾起事先放置在那里的“盾牌”,也就是gl8商务车的后车门。
她左手拿“盾”,右手持着rpk机枪,背上背着榴弹发射器,身上披着雨披,挺拔地矗立在车顶。
随后,壁虎号整个车身猛地朝下一抖。一道黑影划破夜空,从壁虎号的车顶窜向前方距离最近的那辆敌车——灯火通明的斯太尔重卡的方向。
斯太尔重卡,在车头、车尾、车侧、车底盘几个方向都安装了探照灯和照明灯,唯独在车顶上,没有灯具。而在今天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它理所当然地安装了结实坚固、密不透风的铁皮,即意味着:这辆车在朝天方向上的视线范围是——
零。
而从天而降,正是梅子惯用的袭击路线。
在各方面堪称完美的武装重卡,正是因为自身的完美,而使得自身唯一的弱点成为致命的漏洞。
虽然看不清,但老张能够隐约瞧见,一团黑影已经迅速降落在斯太尔重卡的车头与后货厢之间的连接处,随后蹲伏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发出任何声。
这一着陆过程寂静无声。小心观察十多秒后,老张也没有看出斯太尔重卡及其车内的土匪们有出现任何异动。
棋局的第一步成功了。
他摸动方向盘,操纵壁虎号朝右前方低速、安静地行驶过去,同时,右手把持在仪表板上那挺rpk“同轴机枪”的握把上。
棋局的第二部,要由他自己亲自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