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那枚狗日的照明弹在自己面前的房间地面上跳跃滚动、闪闪发光,梅子此时的心情并不惊慌,也绝非恐惧,更没有任何的不安和担忧。
她的心中反而变得异常机敏和理智,同时充满战斗欲望。
她当然已经意识到了一点——之前那个敌方具有超强变异听力的狙击手,并没有一直蹲守在原地。
那个狗日的家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移动到了可以看见、听见、并且瞄准射击梅子此时身处的这间房间的地方了。
这枚指示目标用的照明弹是从正北方向、2号楼外部射进来的。
这枚照明弹从口径和体积判断,只能通过榴弹发射器发射,而榴弹发射器的有效发射距离比步枪要近得多,且发射轨迹呈抛物线,因此那个狙击手一定就在很近的地方。
极有可能,那狗日的混蛋,现在就蹲在北边的1号楼宿舍废墟那里。
——他从刚才开始起就一直在“监听”着刚刚那名肥胖的重装甲步兵的行动;而当那个重装甲兵的脚步消失在梅子所在位置附近的时候,即使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他也马上判断出重装甲兵已经遭到了袭击。
因此他第一时间,果断发射照明弹。无需再操心重装甲兵本身的死活,只要能够锁定梅子所在的位置就行。
……
转瞬之间,一连串的思考,令梅子得出一个结论——
“只能撤了。”
她弯腰伸手,左手将嘉嘉搂在怀里,右手够过地上自己的车门盾牌,跳到房间中间,一脚将那枚还在闪光的照明弹用脚后跟踢出房间门洞,然后原地发力起跳,朝前方的阳台飞蹿而去。
那个狙击手的狙击步枪子弹随即跟踪而至,直接敲打在梅子脚后跟旁边不足两公分距离的地面上。
弹头瞬间爆炸,一团红色火焰高高窜起,当场就将梅子的整个右脚烧伤,烧出一大片水泡。
因为此时的梅子脚上根本没有穿鞋。
“——呃啊!”
强忍剧痛的梅子咬牙切齿,低吼了一声,继续用右手的盾牌护住左臂抱在怀里的嘉嘉。
两个人就这么直接一起跳出阳台,朝楼下坠去。
由于高度只有二楼,落地时间太短,再加上疼痛导致的一时紧张,使得梅子在落地前没有能够调整好姿势。
她就这么抱着嘉嘉,脸朝下坠向地面。
即将触地的瞬间,她快速将右手的盾牌往地面方向挡过去。
以盾牌为“垫子”,两个人用很小的角度斜擦着落在了满是碎石和泥浆的2号楼宿舍废墟的中庭地面上。
以这样的角度和速度落地,粗糙的车门盾牌自然造成了大麻烦——它在泥浆地面上划出长长一串泥浆水花,同时也发出大量的噪音。
这些噪音将令梅子和嘉嘉在敌人狙击手面前无所遁形。
到现在,她俩连对方的真面目都还没有见到,就连对方用的什么武器都一无所知,却已经几次差点死在对方枪口下;而后面,她们能不能躲过对方的追踪袭击还是个问题——那家伙想必一定是对这一带附近的地形已经极为熟悉,即便是这样大雾弥漫的天气里,也能悄无声息地快速转移狙击阵地。
“真的碰到大麻烦了。”梅子心想。
她赤脚站起身,从泥浆地里扶起正在喘着粗气的嘉嘉,用脏兮兮的左手捂住嘉嘉的嘴巴和鼻子,右手继续拿着盾牌保护嘉嘉和自己,然后凭着自己的直觉,小心不发出声音地带着嘉嘉朝南边慢慢走去。
没几秒钟,她们就又走到一堵墙的面前。
左右伸手摸了摸,梅子意识到在自己左边的墙上有一个门洞,大小形状都跟自己之前藏身的房间完全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又是同样的宿舍房间。
“原来这幢楼南北的布局完全一样……”
她搂着嘉嘉迅速闪进身旁的门洞里。
与此同时,北边很遥远的距离,再一次响起打鼓般的榴弹发射器的开火声。
一道白光,从2号楼北边半栋楼的背后冉冉升起,像初升太阳一般飞速窜上空中,把周围整片的夜色全部驱散得一干二净,整个中庭被照耀得清晰透亮,如同天亮了一般——这颗信号弹,直接越过楼房废墟的屋顶,在朝梅子和嘉嘉刚刚落地的方位坠下。
越来越亮的光线驱赶走了周围的雾气,把中庭一带照耀得一切都无所遁形。梅子紧紧搂着嘉嘉,背靠着墙,躲藏在门洞旁的墙后,既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
她们已经听到从中庭西边的入口位置,传来几个重装甲步兵快速跑步来袭的沉重脚步声。
信号弹在中庭上空继续“嘶嘶”地燃烧着。现在在这里,再没有雾气可供梅子和嘉嘉两人躲藏了。
“来了两个……不对,三个。有一个守在废墟边缘,剩下两个并排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都有枪。”嘉嘉这时轻声对梅子汇报道。
“嗯。”梅子点点头。“狙击手的位置你能感应到吗?”
“现在可以了——他人就在刚才1号楼废墟那里。手里有重火力。他很强壮,移动的速度很快。很麻烦……糟了,他又跳了——一跳就跳得很远,回到西北方了……重新变模糊,我感应不到了……”
一跳就能跳得很远?梅子心想,看来对方是“变异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一般的正常人自然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
“嘶嘶——啪”
在空中坠落许久的信号弹终于掉进泥浆地里,慢慢熄灭了。
与此同时,随着一阵笨重的脚步声,那两个重装甲兵已经快要跑到信号弹落地的位置了。
那处位置距离梅子和嘉嘉的藏身处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确切地说来,就在她俩藏身的房间的门洞口。
两个重装甲兵打开了自己枪上安装的破霾手电筒。
倘若让他俩走到了照明信号弹的落地位置,他俩只需一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就可以逮到梅子和嘉嘉两人了。
反过来说,假如此时梅子出手攻击他俩,一旦让远处那个敌方变异狙击手察觉,那个狙击手肯定又要故技重施,一边继续发出信号招来更多重装甲兵增援,一边自己使用大威力、弹头会燃烧的狙击枪射杀梅子。
无论如何,梅子都处于劣势。
“要是那个王八蛋狙击手什么东西都听不到就好了。”躲在墙后的梅子低声骂道。
与此同时,嘉嘉却闭上了眼。
她口中喃喃念叨着——
“听声音、听声音……他只能听到声音……除了声音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狙击手,他只能在远距离听声音、遥控……他不会走到近处暴露自己……所以他只能用耳朵听……”
“你在念叨什么?”梅子小声问她。
她仰头朝梅子看去。
“——梅子姑娘,我有一个发疯一般的想法。”
“是什么?”
“把你手里的机关枪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