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狼头游击队的这名女性变异者狙击手来说,今天夜里在这里遇到的这个对自己穷追不舍的“亡命之徒”,大概可以算是她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所遇到的最难缠、最致命的对手。尽管在过去的许多年岁里,她自己也曾有机会与其他来自各个不同势力及地区、拥有各种不同能力的变异者交手过,但是今天遇到的这短发女“恶魔”,可以说是战斗力最强的。
无论是出于性格,还是出于自身作为狙击手的战场“职业操守”,又或是出于自己与那个她坚定不移追随和崇拜着的那位“大小姐”互相许下的承诺,都使得现在这名女狙击手不得不考虑一件事——
——她必须放弃与对手的战斗,尽快完好无损地逃离此地!
“这人他妈的简直就是个疯子啊!开什么玩笑,本姑娘这几年来哪里遇到过这么难弄的女疯子?不好玩,不玩了,闪人,闪人!”
女狙击手在心里如此对自己喊道。
她急切地从粘稠而肮脏不堪的泥浆地里爬起来,擦拭几下自己双臂、全身、以及脸部的臭泥浆,浑身重新开始攒足力气,准备专心地脱逃。
至于这一带活动的那些重装甲步兵,不好意思,与她已经没有太多关系了,反正他们也并不效忠于那位“大小姐”,所以女狙击手对他们也并无太多的责任可承担。
然而,就在女狙击手她想要双足发力开始逃窜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不对劲。
她浑身上下的力气开始“泄漏”了。
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使不出全力来了。
精力耗散只是一刹那的事。
从这位女狙击手心中决定要开始撤退的那一刻起,她自身的角色就已经从一名“杀戮者”变成了“逃亡者”。
这种心理角色的逆转,给她这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的潜意识造成了消极影响。
——一个躲躲藏藏的逃跑者将永远居于被动。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而与此同时,在她身后,同一时间从泥水中挣脱出来;浑身正继续在变得发热、发烫的另一位变异能力战士——梅子,则处在完完全全相反的状态下。
此时的梅子,在心理层面上,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野兽:自己的猎物就在自己眼前,自己恨不得早一刻将其食肉寝皮为快……在这种强大的欲望推动下,此刻的梅子浑身上下犹如完全燃烧起来的一片干燥枯木林,力量源源不绝,力气只会越来越大。
她在泥浆水里站起身,左手握得死死的破霾手电筒的灯光侧着映射在她的身上,并将大量滚滚腾起的白色“烟雾”照得分外显眼——这些“烟雾”其实是梅子此时正在继续发热发烫的肌肉和皮肤,与室外空气的温差所造成的缕缕水汽。
梅子此时的体温已经突破了42摄氏度。
她浑身每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渴求着杀戮。
她犹如远古时代流行的神话怪物“狼人”那样,突然发出狂暴的嘶吼声,双脚深深陷入脚底的泥浆地面,全身舒展,好似野兽一样张牙舞爪、直接扑向前方的女狙击手。
电光火石之际,女狙击手身后背负的那两把火力武器是绝没有时间拿来开火自卫的。
作为被追逐的猎物,女狙击手唯有慌忙地手脚着地、开始朝东面一大片平坦地形逃窜。
一场由两个人,或者更应该说是由两只人变成的野兽所构成的追逐大戏,开始在这片大学废墟中上演。
……
作为在这座昔日辽阔的大学校园所形成的废墟里埋伏多时的土匪,女狙击手心中早就对周围一带的地形有了充分的了解。在开始手脚并用地朝东面逃窜的同时,一副概念地图已经在她的脑中形成:
目前她们身处的是这座大学的西部宿舍区,这片区域朝东,越过过去的田径场和小河塘的遗迹,将连续出现四栋硕大广阔的教学楼废墟,且它们各自保留的都还算相对完整;这四栋教学楼废墟再往东,便是之前调查团等人驾车与游击队的几辆大型改装武装车曾经对战过的地方,也就是整座大学的中心广场区域;这座大学的校园基本结构是对称的,因此在中心广场地带的东边,除了几幢几乎完全荡然无存的教学楼废墟之外,便又是十多幢宿舍楼的残骸遗址存在。另外,在西面宿舍楼的正南方,有一幢气势雄伟的正方形超大规模建筑物废墟,那曾经是这所大学的体育馆;在校园中心广场的最北面、临近小山坡山脚下的地方,那座旧文明时代的校园图书馆的残骸也依然存在着。
女狙击手在一瞬间便做出了逃窜的路线选择——折向东北方向,瞄准校园中心广场以西的那两三幢保留比较完好的高达六七层楼的巨型教学楼废墟,设法钻进那几幢楼废墟中的走廊、楼道、楼梯间、教室里。女狙击手认为,在那种昏暗而结构错综复杂的地方,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头一次来这里的对手将陷入被动,而自己则可以施展自己最喜欢的游戏玩法:“捉迷藏”。
在那种地形下,她可以利用自己“天下第一机灵耳朵”的能力优势,扭转被动局面,反过来攻杀敌人;就算打不过,至少也可以全身而退。
她认为这是目前最合理的方案。
然而没等过几秒钟,她的内心又开始陷入莫大的忧虑之中。
她怀疑,自己搞不好可能根本就活不到可以在楼道里玩“捉迷藏”的时刻。
——女狙击手开始发现,她手和脚在地面上飞奔移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同时浑身上下用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身体越发开始疲劳起来。
——地面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完全不像之前她跑过的那些坚实的地面,而开始变得软乎乎的、黏糊糊的。
——就好像地面不再是地面,而变成了一片漫无边际的泥潭一样。
在周围,浓密的雾气使得女狙击手无法看清周围远处的景物,仅仅只能确认自己脚下正奔驰在一大片广阔的泥浆地中。
而在她身后,梅子如影随形,正连续不断地在这片泥浆地里朝前跳跃,每一次落地,都捡起一大片肮脏不堪的水花;手电筒的光柱,一刻不停地牢牢笼罩在女狙击手自己的身上。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验过的一种恐惧,开始席卷女狙击手的内心。
她不禁在心中嘀咕:
“卢小姐说的这个什么调查团,到底是是个什么鬼名堂?为什么这些城里人本事居然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