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二个重装甲步兵,与之前刚刚死去的那个重装甲兵一样,死得既可怜,又可笑。
因为他俩一直到死前最后一刻,也全都没有料想到,居然会有敌人伪装成己方的装甲步兵模样杀进来的可能性。
一直到嘉嘉对他们抬起枪口、亮出杀意的时刻,他们的第一反应,仍旧只是目瞪口呆而已。
他们死得尤为不冤。
由于时间紧急、反应时间很短,嘉嘉开枪有些显得仓促了点——她以一种奇怪地方式射击:第一发机枪子弹先射中躺在地上的那名土匪的肚子,然后随着后续子弹的不断射出,着弹点不断朝身体上方移动,一路从腹部一直打倒胸口,再打到对方的头部。
她几乎是站在对方那名摔倒在地的重装甲步兵的身体正上方,枪口对准自己脚边开枪的,这种距离下,即便是穿着重型盔甲,对方的身体也得不到足够的保护。
弹头,弹壳,火光,硝烟,混杂着让人瞬间耳鸣耳聋的连番巨响,将这条楼梯道变成了一个光影、色彩、声响不断飞速变换的奇妙地带;而随着嘉嘉的子弹最终全部稳定地汇集到敌人的头上,空气中霎时间又增加了新的元素:大股喷洒出来的成团血液。
在这种距离下,这第二名重装甲步兵脸部的那些防护装备,在如同风暴一般袭来的rpk机枪重弹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他脸上保护口鼻部位的铁皮,和保护眼部的护目镜,瞬间就被子弹全部撕碎,而在这样近距离状况下,他佩戴的军用头盔也完全失去了任何防护效果。
他就这么躺在地上,脑袋生生被嘉嘉射出的连续不断的机枪子弹撕成碎片,护脸铁皮千疮百孔、被泡进了血泊中,护目镜和头盔被子弹的冲击力打飞到了很远处的墙角,不见踪影。
至于这人的身体,虽然表面上看没有太多损伤,但是身体下面已经溢出了一大滩血,比他身体所覆盖的地面的面积要大上一圈;血泊中,横七竖八躺着几十颗rpk机关枪的子弹壳(这一梭子枪,嘉嘉大约射出了将近三十发的子弹),在他临死前还一直打开着的破霾手电筒的照射下,散发出闪闪发亮的金黄色光点。
看到这里,嘉嘉注意到了尸体手边枪上装着的手电筒。
她接下来的一连串行为,完全出自于她下意识的战斗本能,根本无需她自己考虑,她的大脑,已经自动替她做下这一连串的“合理举动”——
——她抬起穿着厚重装甲靴子的右脚,只两下,就将枪体上那两支手电筒彻底踩烂。
随后她第一时间弯腰捡起死去那名土匪手里的rpk机关枪,抱在怀里。
现在她有了第二支机关枪。
她左手、右手各自分别平端着一挺机枪,一步一步,踏着台阶,继续上楼。
走上三楼走廊后,嘉嘉并没有转弯,而是继续朝前走,一直走到这层楼走道的墙边。
这堵矮墙,大约一米二、一米三的高度,墙的外面是一片晦暗的、无边无际的雾气。
但是嘉嘉早就知道这片厚重的雾气之后,在近五十米开外的南边半栋楼的三楼走道边,第三名重装甲土匪步兵就蹲着身子躲藏在对面的走道矮墙背后。
在嘉嘉的感应能力面前,对面那个人根本无处藏身。
……
对于南边半栋楼那里的第三名重装土匪步兵来说,他此时只知道,从对面的北边半栋楼的楼梯口位置传来了枪声,并且之前还有人倒地。这也是他这几分钟以来所听到的第一阵机枪响声。
与前两个头脑稀里糊涂、不辨敌我的家伙不同,这第三名重装甲步兵是个性格很谨慎的土匪。打从一开始、发现应该来换岗的战友们一个都没有露面、以及变异女狙击手长时间没有出现之后,这个家伙就已经断定这附近有很强的敌人入侵了过来。
现在,他完全肯定,那个单枪匹马杀进这幢宿舍楼废墟来的敌人,在前面两次交火过程中,一定已经把自己的两个战友都干掉了。
这第三名重装甲步兵陷入了痛苦绝望的两难之中。他也是久经沙场多年的老兵,知道当对方占据绝对主动优势的时候,己方无论怎么英勇顽强地迎战,最后都只能是一败涂地、以大量战友牺牲而告终。
现在他心里的感觉告诉他,面对敌人(也就是嘉嘉),他自己,包括还在这幢楼里的其他人,甚至包括卢司令,肯定是毫无胜算的。
他猜测卢司令届时肯定会想办法撤离。
至于那个过来协助卢司令抓捕敌人的年轻“变异人”,他估计此人根本就靠不住,到时候不是跟着卢司令一起撤退,就是提前自己先溜了。
这其实也没什么。保存有生力量,打不过就跑,这本来就应该是土匪游击队员们的作战宗旨。
问题是,这名重装甲步兵自己,此时绝不能擅自先撤退——他的身份与一般的土匪不同,当然也不能和卢司令相提并论。他的身份是卢司令私人的亲卫队,多年前早已经宣誓永远忠于卢司令本人。不管局势如何变化,不管游击队里所谓的“作战干部联席会议”又做出了什么新决议,对于这名重装甲步兵土匪来说,都无所谓,他需要做的就只有完全效忠于卢司令个人的命令。
现在,卢司令仍然没有向他下达任何新的指示,更没有下令大家撤退。他必须无条件地继续执行自己今晚的唯一任务: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这幢楼里的卢司令,以及与卢司令在一起的那两个人。
这是最高领袖的指示,不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违背的举动,更不可以质疑。这名重装甲步兵必须坚守岗位。
但是,说得容易……
从这名土匪对面的北边半栋楼,开始射来成串的子弹。
这些子弹,沿着两股弹道,平行地穿越厚实的武器,直直击打向这第三名重装甲步兵所在的位置上。
这一对平伸的弹道,既准确又稳定,因为此时正在开枪的嘉嘉,正把手中两挺机关枪架在她自己胸前的矮墙的墙头。
而在五十米开外的对面,南边楼的三楼走道矮墙后面,第三名重装甲步兵正抱着头,蜷缩在矮墙后方,紧闭眼睛,听着子弹在自己头顶上方呼啸地飞过,并且在他脚旁的走道另一侧墙壁上打出无数飞溅的沙石、尘土、碎石、墙皮。
他心中无比矛盾和胆怯,只盼着嘉嘉那边的子弹早点停止射击。
但突然间,他发现一桩怪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