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令是吧……”
知雨轻轻地叹口气。
她回答老张:“不用担心,老张师傅。我想他们应该不会为难嘉嘉那个丫头的。驱逐令这东西,本身只不过是控制居民的一种行政手段而已,具体实际操作时,他们会酌情灵活掌握的。像嘉嘉这种还没正式上路,就临阵退缩的情况,我想他们应该会网开一面,毕竟嘉嘉出发的时间并不长。只不过……”
她再一次叹气。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以为是高副台长半开玩笑的驱逐令,居然真的被他说中了。居然真的出现了人员反悔、退缩的情况。”
——这不怪你,知雨。老张心中默默对她说。
为了转移话题,老张看着车窗外即将接近车队的那幢巨型方块状建筑,嘟哝道:“这么大一间房子,也不知道过去那些人拿它做什么?”
知雨看了看那个方向,低声回答:“那个是过去的大学生所使用的体育馆。”
“就是可以在里面踢球打球的体育馆?居然建这么大,简直太浪费了……”老张头脑中的体育馆,印象一直停留在玻璃纤维板和铁皮板搭造成的扁平大棚子上——旧南京城为数不多的几处室内运动场馆,都是这么建造而成的。假如有钢筋混凝土建成的、像眼前这么宏大的建筑,那么不管它原本设计建造的目的是什么,到了今天肯定必然会被改造成供人生活居住的集约型住宅楼。
如今,眼前这个壮观的建筑,自然也越发引起老张的注意。
他特地将白龙号的行驶方向,稍稍朝那体育馆废墟旁偏移靠近一些,车速也控制着放慢了一点。
趁着周围的空气还没有彻底地浑浊化,他打算想办法观察一下这幢建筑的周围环境——昨天晚上初遇这幢大楼的时候,一是在夜间,二是有泥浆暴雨,三是正在与敌人武装车拼死战斗,所以根本得不到机会近距离观察。
觉察到车子移动发生变化的知雨,不由得问老张:“怎么了?为什么慢了下来,是我的错觉吗?”
“队长,我只是——哈!队长,你快看,快看那边那一排台阶旁边的空地!!”
老张一下子将白龙号的刹车踩下,同时伸手指向车窗外,对知雨喊道。
***
老张发现的,是体育馆废墟前方的一大块平地——在旧文明时代,也就是这所学校健在的时候,这块平地,是被用来作为停车场,存放师生们的小汽车,以及学校公用的大型校车之地。
而此刻,出现在老张和知雨等人眼前的这片空地,虽然受到风沙侵蚀,但还是保持着差不多占过去80%面积的空地完好无损。
而在这片空地的边缘,老张即时用肉眼也能看见,有一长排的武装车,大约数量在十几辆左右,整齐划一地停泊在空地上;刚开始,由于大路边上高高的废墟残骸堆的阻挡,它们难以被发现,但现在,他们的模样已经非常明显。
老张看了,不禁满眼放光——
——这么多的武装车,毫无疑问全都是属于土匪们的才对。它们的存在,就代表着零部件,代表燃油、润滑油、冷却液、玻璃水,代表备用轮胎,代表随车工具,代表灭火器,代表武器弹药甚至食物……全都是珍贵的物资,居然现在全都自行浮现在眼前。
他决定这时刻实在是幸运到家了。
知雨也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她马上指挥老张开车接近那里,尽可能利用这十几辆武装车所含有的资源。随后她走到后车厢,命令嘉嘉和杨瀚拿起武器待命,准备下车,保持对周边环境的警戒。梅子那里,她使用光学通讯灯,也传去了相同的命令。
两分钟后,白龙号碾过一片碎石滩,拖着壁虎号开上了那片停车场,一边减速,一边绕着曲线轨迹,靠近前方那一排车辆所在位置。
靠近的过程中,知雨右手举手枪,左手拿望远镜,清点了一下前方排成一排的那些车辆,发现一共有十三辆车。
但是其中,有大部分车辆的车体形状,令她心生疑惑。
相对梅子和老张,她对车辆不是太在行,但却也能辨认出,那些车子,跟之前自己见过多次的土匪们驾驶的武装车,形状有不少差别。
而关于这一点,不断驾车靠近的老张,其实也已经发现了。
——白龙号在距离那排车辆大约二十米的地方停下来,老张特意没有拉手刹,也没有关闭发动机。
他将白龙号和壁虎号横过来停放,平行于那排车的车头。
随后在他的带领下,白龙号车内的众人从背对着那排车的车体另一侧车门下车,各自手里持着武器,以白龙号的车体为屏障,互相掩护着,准备步行过去。
梅子也从同一方向的车侧下车,与大家在白龙号车体后方回合。
听上去,周围并没有任何异状。
不过,大家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全都看向了嘉嘉。
此时,嘉嘉手里无力地托举着一挺机枪,后背靠在白龙号车厢门板上,闭着眼睛。
她知道大家在期待自己给出的结论。
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睛。
“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她简短地回答。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
知雨点头说:“好的。那我们可以放心出发了。”于是手持akm步枪,走在队列最前方,往车后伸出头去——她必须带头做出相信嘉嘉的姿态,即便嘉嘉已经即将离队。
并且,知雨此时也确实依然相信嘉嘉。
梅子手持散弹枪跟在知雨身后。嘉嘉和杨瀚在队列中间。老张手持散弹枪,胸前挂着akm,背后背着一支缴获自卢正义之手的5.8毫米口径88式狙击步枪,为队伍殿后。
调查团小心翼翼地走向那排车。
三分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那排车面前。
这期间,周围环境一切正常,没有异状。
但是,调查团每个人,都开始心中不安起来。
因为他们全都发现,这排车,不对劲。
不正常——它们中有十二辆车,根本就不是土匪的武装车。
这些车,不是土匪的。
迹象表明,这里有不是土匪的其他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