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敌人即将开火的瞬间,嘉嘉及时捡起手边的步枪,准确击中敌人的头部,击毙敌人,救下了老张。
这样的局面,归结起来,其实是由多种机缘巧合所形成的。
首先,老张自己太过于大意了。
在经历了发现大量尸体的震撼,和不能获取资源的遗憾之后,陡然意识到还有一辆土匪所使用的jmc武装皮卡车可供自己“掠夺”的老张,在匆忙之中丧失了警惕性——他竟然彻底忘记了,车内还有可能出现敌人的概率,或者说,在他们从体育馆里离开,重新走到外面来的时候,有可能再次遇到其他土匪的概率。
可偏偏,这样的低概率事件就这么出现了。
其次,嘉嘉的脆弱也险些酿成本次大祸。
事后大家通过检查敌人的尸体发现,偷袭老张的敌人,身上不但携带有大威力的自制双管短猎枪,同时还携带着五星手枪和匕首等武器。假如嘉嘉按照正常发挥,她应该能在很早之前就感应到此人的存在,从而可以及早警告大家,也免去了老张面临的威胁。
但在那时,被震撼和悲愤所击倒的嘉嘉,正趴在地上不断呕吐中,根本来不及感应。
只有在那人即将扣下扳机、老张即将丧命的最后关头,强烈的威胁感,才彻底将嘉嘉的意识重新拉回清醒的状态中。
——除了威胁感之外,唤醒嘉嘉的,还有更强烈的“责任感”。
在那一个瞬间,嘉嘉意识到了自己不可推卸的责任:
有人正在严重威胁着前方的老张的生命安全。
假如这时候我自己还不能清醒过来的话,老张师傅就会丧命!
在那一个瞬间,连呼喊都来不及发出的嘉嘉,下意识地选择了自己最快速、同时也应该是最正确的选择。
为了保护同伴的生命,原本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要离开调查团、不再伤害他人性命的嘉嘉,再一次,捡起了枪械。
顺着脑中强烈感应能力所提示的方向,她甚至连眼睛都不用抬起,便锁定了敌人的方位,以及其身体的要害位置。
几乎不加多想,右手食指扣下,子弹拔膛而出。
……
但是,在危机解除之后,令调查团众人们感到沉重打击的事情,还在后面。
***
知雨等人第一时间感到老张身边谈事。
老张此时自己已经站起来了,虽然神经仍然高度紧张,但他毕竟意志力比较强悍,脸上神色已经渐渐平复。
“都没事了,你们别慌。”他对跑来的众人说道,“这家伙已经死了。”
眼前的此人,个头不高,身材又瘦又矮,浑身披一件墨绿色的雨披(可能是被其当作遮挡风沙用的风衣使了),头部在坠地时正好被雨披的帽子遮盖住,身体俯趴在地上,红、黄、白三色相间的血液和体液仍然不断从这人尸体下方汩汩流出,与周围的沙土搅合在一起,并伴随着刺鼻的腥气。
确实这人必然已经死透了。
“这雨披跟我们用的是同一种式样啊。”知雨低头边看边说:“这人是土匪吗?”
老张摇头:“刚刚没看清楚。”
“我来看看。”梅子大着胆子蹲下身,用手中机关枪的枪口挑开尸体身上的雨披。
老张知雨持枪站在梅子身侧,负责警戒。
知雨也将嘉嘉拉过来,低声询问她,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敌人出现。
嘉嘉摇头。
“咦?……这人,这人的脸,我认得!”
挑开遮蔽身体的雨披之后,梅子大惊失色,对着尸体的面部高喊一声。
周围众人低头查看,也全都大惊。
虽然脑部被嘉嘉一枪射穿,但尸体的面部,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一个女人。
是土匪的女家属。
她与调查团,这已经不是头一次见面了。
——她就是昨天夜里,负责监视调查团车队动向的侦察者,同时,也是昨天夜间在校园废墟战场上,被调查团活捉俘虏之后又放走的人。
——现在,她已经是第三次与调查团碰面了。
前两回,她两次都被调查团放走;这第三回,她与调查团再次遭遇之后,差一点以枪毙老张的方式“报答”了调查团。
仔细检查了这女土匪的尸体,梅子发现,此人身披的雨衣确实就是昨晚知雨亲手给她披上的那件;而她身上的背包里,也还装着好些没有吃完的调查团赠送给她的食品。
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死寂之中。
……
其实,女土匪家属的出现,也并非完全的“低概率”。她的出现,与调查团本身的所作所为,是有因果关系的。进一步搜索女土匪的遗物后,梅子和老张在她背包里发现了一长串车钥匙。
一一比对之后,他们确认,这些钥匙,就是眼前停车场上,那些原本属于本地居民的车辆的钥匙。
这就表示,眼前这个女土匪,参与了对那些无辜居民的劫掠。进一步还可以想象,她很有可能也参与了对那些无辜者们的屠杀。
“狗日的东西,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恩将仇报的东西!”
梅子彻底怒了。但是她也明白,当初是队长知雨亲手释放了这个女土匪,因此现在,她自己也不好完全发作,否则便是对知雨的不礼貌。
但知雨也意识到自己的尴尬处境。
半晌之后,知雨轻声对大家说:“对不起……”
“不用再多说了。”老张挥手示意知雨不必道歉。
队长的权威,此时还是要维护的。
“当初放了她,是经过我们大家一致认同的。没必要为每一件过去做过的错事致歉,那样的话,人活着岂不要被自己累死?别在意那么多就好。”
这番话,老张既是说给知雨听的,也是说给嘉嘉听的。
“可她为什么要回来?”梅子又问。
老张蹲下身子,把已经被血液弄脏了的那件雨披给女土匪的尸体重新盖上。
“这女人说不定是赶回来增援的,或者应该说,是赶回来替她的亲友们报仇的。”
说完,他起身走到jmc武装车的车身旁,开启车门。
果不其然。在这辆武装车的后排座上,满满当当地堆放了好几个木制弹药箱,以及一捆akm步枪。
大家方才明白,昨晚被调查团放走的这个女土匪,根本没有离开战场,而是回了一趟家,取来了武器弹药,打算增援在此与调查团苦战的狼头游击队的“战友们”。
再仔细检查车内,众人又在副驾驶座上找到了一套被褥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枕头,上面还沾着女人的体味。
“说不定之前我们路过这辆车的时候,她正在车里面睡觉,而我们出来时她正好醒了。”老张猜测。
对于睡着的人,嘉嘉自然是感应不到的。
但是,嘉嘉脸上的自责表情,依然挂着,没有改变。
团队又一次陷入沉默中。
——直到知雨主动走到嘉嘉面前。
她伸手握住嘉嘉的胳膊。
“谢谢你刚才救了老张。”知雨对嘉嘉说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也不必太……”
嘉嘉彻底放开心结,扑进知雨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随后,在断断续续、泣不成声的话音中,一句大家期盼已久的台词,被嘉嘉说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我不想走……队长,我想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