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老张发出的光学信号后,白龙号车内众人也纷纷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在不到20公里每小时的低速状态下,两辆车成单纵队,从最中间两根风力发电器之间的空隙中穿过。
高速转动的惯性发电叶片,在梅子看来,几乎是擦着车身两侧在转动,不停发出“呼呼呼呼”的巨大声响,而在车子穿过这一排发电阵之后,这些声响随即被甩在身后。
随后,她看到,前方有一辆汽车,以及一排暗红色的长条形木制平房,出现在探照灯照射范围内。
“就在前面!”梅子喊了一声,加大油门。
老张也注意到了这排房子——还有停在房子门口的那一辆灰色厢式车。
一种不好的预感。
“车速放慢点!”他冲梅子吼道,同时伸手关闭了探照灯和车大灯。
车前景色顿时变得漆黑——
但这就令那幢红色平房中、一扇窗户后面的暗淡白色灯光,变得分外显眼。
还没等老张和梅子看清楚,那灯光马上就被熄灭了。
——屋里有人。
——屋里那人也看到了调查团,于是自己将灯光熄灭了。
——屋里的人展开了行动!
壁虎号马上刹车停下。
“把示宽灯打开,慢慢往前一直开到那辆灰色汽车的屁股后面,把它堵住,然后关灯。”老张指示梅子。
他同时将akm步枪搂在怀里,并用操纵柄朝身后方向发出信号:“屋内有人,准备下车,武器上膛。”
led示宽灯的微弱光亮,足以提醒梅子及时刹车。
壁虎号停在那辆灰色厢式车正后方。
白龙号也依照老张的光学信号指示,停在厢式车左边。
如此一来,来历不明的这辆厢式车,就被两辆车围堵在平房的墙边,无法驶出了。
“下车。”老张发完最后一句信号,然后“哗啦”一声,将子弹推入akm枪膛中。
***
经过下车观察和抚摸车辆表面,老张确定,那辆厢式车是款式很古老的大众小型厢式车“途安”。
引擎机盖是凉的,说明这辆车停在这里时间较久。
这是一款不太多见的车,皮实耐用,质量很好,但价格不菲,且一些配件非常稀缺。
一般来说土匪不太会用这种车。
并且老张也没有发现这车上加装了土匪们用得上的改装部件。
“这车的主人是什么人呢?”
他现在只知道,车辆的主人,此时依然还身处面前这幢平房里。
因为嘉嘉刚刚利用感应能力,已经再度确认过了。
在这幢长条形的单层平房的最中央房间内,两个人正在房间西北角一动不动,其中一人具有稍许的威胁性,手里可能有火力较为一般的枪械,另一人则不具威胁。
嘉嘉猜测,这两人恐怕是在看见调查团到来之后,已经躲在某个角落里了。
但无论如何,调查团成员们都必须与这两人接触,不管是善意的,还是不那么善意的——这是知雨的意见。
调查团人人手持枪支,准备进屋,由老张和梅子打头阵,知雨嘉嘉在中间,杨瀚殿后。
老张左手举手点头,右手推了一下巨大的木板门,发现这扇外形夸张而考究的实木大门从内部被拴住了。他轻轻敲敲梅子的肩膀。
梅子会意,走到前面来,抬起右脚,控制住力道,稍稍用力一踹,直接将门用暴力踹开了。
巨大噪音发生之余,从门背后传来断裂的门栓摔落在地的声响。屋外的风沙顿时全都吹进房内。
众人打着手电筒,做着随时开火的准备,小心走进房间。
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房子,内部收拾得干净整齐,地面是灰色水泥铺设,墙面刷着白油漆,天花板则是暗红色的原木制作。房间右侧靠墙放着吃饭桌,左侧有一只大的木制橱柜。在房间左右两侧墙边还各有一扇关闭的木门。
眼尖的梅子马上瞥见,在进来右手边的白墙上,有电灯开关。
她上前打开。
室内顿时一阵大亮,灯火通明,众人忍不住眼睛眨起来。
……
就在这危险的刹那,嘉嘉突然惊叫一声。
与此同时,从这个大房间左侧的巨大橱柜里,“砰”地冲出来一个身形瘦长的男人。
一瞬间,调查团每一个人都进入彻底的战斗状态。
老张、梅子、知雨的枪口全部在一瞬间内抬起来——
——却没有能够做到比对方更快。
如果说调查团的这几名主要使用枪械的队员,基本都能做到在0.5秒之内抬起枪支、将枪口准确指向敌人方位的话……
……那么此时在他们面前冲出来的这个敌人,已经在几近0.1秒的时间之内就完成了这一点。
……并且用的是,弓箭。
……并且,此人手里拉起的是五支箭。
“把枪放下!!!”
这人冲着调查团队员们厉声喝道,嗓音高亢,中气十足,非常有魄力。
接下来的一刻,老张马上觉察出,对面拿着弓箭瞄准自己的这人,着实有些不一般:
此人浑身穿着清一色的黑衣黑裤,上身是单薄的黑色套头衫,帽子还盖在头上,帽檐阴影遮住了此人半张脸,只露出他嘴唇和下巴处浓密的络腮胡须。另外此人两手都戴着露出食指和中指的手套。
而此人手里的弓和箭,也非同一般——既不是一般粗糙差劲的自制木制弓,也不是奢侈难寻的胶合板或玻璃纤维板制作的复合弓,而是一根外形奇特的黑色长条形金属块,并从上下两头延伸出两片细长的弹性钢板。
“可以折叠的金属单体弓吗?这可真有创造力。”
老张越发觉得,眼前此人并不是土匪。
土匪没有这种打扮、这种武器的。他们可不需要这么麻烦。
并且老张能觉察出,眼前此人,除了恐惧之外,更有一种不要命一般的决然和悲哀。
——也许是我想多了?
“把弓箭放下。我可不怕你这破铜烂铁。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弓箭快,还是我的12号鹿弹更快。”
梅子却丝毫不畏惧。
她当然从来不知道害怕了:“听懂没有?把弓箭放下!就算你能射死我们几个,但我们外面车里还剩下的几个人,你总不能也一起干掉吧?”
这丫头,在关键时刻,有时候倒会冒出几分狡黠来。手持弓箭的黑衣男子自然无从得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于是便只能僵立在原地,既不投降,也不攻击。
僵持还在继续。
直到嘉嘉放下手里的枪。
她对那黑衣男子说:“先生,抱歉把你家的门板打坏,但我们确实没办法。我们并不是土匪,只是过路的,想来这里借个地方避避风沙,但我们不能肯定你是不是土匪。不过我猜,在你身后的橱子里,还有一个你的同伴,他是不是受伤了?还是睡着了?如果要交火,你那个同伴没有武器,他一定会受伤甚至死亡。这样,我们大家同时一起放下武器,怎么样?”
大约是嘉嘉的举动,令那男子产生了信任。
他放低音量对众人说道:“那讲好了,你们放下,我也放下,大家一起。”
“嗯,一起放下。”知雨也连连点头。
老张同样点头。梅子观察着同伴的表情,最终决定也一起停火。杨瀚则已经悄悄放下了手里的步枪。
数过三声之后,在知雨率领下,大家全都放下了枪。
那男子也放下了手里的折叠弓。不过他没有收起弓,而是将五支箭蹲下插进自己右脚的长筒靴里,弓则斜跨在肩头。
“你那橱子里还有谁?把他拉出来,别藏着掖着。”老张冲那男人说道。
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迟疑良久,最后,慢慢后退到橱子边,蹲下身,伸手将里面的人拉出来。
……
调查团全体成员随即全都大惊失色。
那男人牵出来的,竟是一个稚嫩而满脸写着恐惧神情的,大约三四岁左右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