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有时候不是因为快乐。
哭,有时候不是因为伤悲。
依偎,却肯定是因为寂寞。相拥,必是害怕失去。
这个怀抱,无论怎么紧紧缠绕,我都无法确定手臂下温度的真实,那只隔着一层衣衫的炙热。
完全的放弃,让我初始没有能察觉到那清新的味道,没能感受到身体嵌合时的熟悉。
没有人能给的温暖,没人能给的安定,没有别人能给予的悸动,都只属于他,属于一个人。
不敢相信,仿佛是在梦中,更希望这不是梦。
痴痴的凝望,只期望这一刻能停滞,傻傻的看着,只是在寻找真实的证据。
手,慢慢的爬上那张面孔,青衫依旧,还是那么俊秀潇洒,还是那么挥洒自如,天地自在心胸的坦然。
掌心下的温度,热热的。他的笑,近在咫尺。
手指,一寸一寸的抚过,一点一滴的感受,生怕有半点错失,想要在不断的摩挲中让自己相信这不是梦。
“夫人,你的热情让为夫的我难以消受,受宠若惊。”他的笑容在月光下那么的清润,仿佛一缕飘散在夜色下的薄雾。
厮杀喊叫声还在身边响彻,听着不再惊心动魄,只要看着他的面容,便一切足矣。
失去时若是痛彻心扉,重得时的喜悦更是让人泣泪无语。默默的,抚着他的脸。
晏清鸿抱着我转身,“走,我们回家。”
没有问他哪个家,因为只要有他在,天涯何处不为家?
靠着他的肩头,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叹息着,“清鸿,如果你的诈死只是为了让我得知你有多重要,那么你成功了。”
五雷轰顶之后的波澜狂喜,心情在跌宕中起伏,此刻只觉得累,无比的累。
“累了吗?靠着我睡吧。”他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浅致轻柔,“如果你进宫只是为了让我在惊恐中改变所有的计划,那么你也成功了。”
“是吗?”我倦怠着闭上眼睛,声音也渐渐低缓,“只当是平手了。”
睡梦,并不是很稳,梦中我看到娘的眼泪,看到漫天的火光,看到哥哥在南疆征战不断厮杀,看到晏清鸿在硝烟中慢慢远离我的视线,想要叫,却喊不住他离去的脚步,想要伸手抓,怎么也动弹不了,远处司马宣通红的眼、阴森的笑在不断放大……
“啊……”低哑的叫声从口中溢出,整个人惊的跳了起来,刚起身,就被一双手压在了肩头。
这才惊觉我枕在一双膝头之上,目光上移,正对上温柔如水的目光,深深的凝望着我。
“怎么,梦魇了?”他的手轻柔的抚过我的额头,擦拭着。
手,抓上他的袖子,顺着青衫丝柔抓上他的手腕,直到他掌心的温暖反握上我,才稍稍有了平复。
“你的手好凉。”他皱眉。
何止是手凉,整个背心处都是一片冰凉,手心中都是冷汗。
“再睡会吧,才不过两个时辰。”他的手擦过我的鬓边,声音温柔依旧。
我摇摇头,撑着想要坐起,他扶着我,让我靠在他在胸前,拢着我的身体。
车轮碌碌,不知要驰向何方,天边微明,阳光照射进车中,明媚了他的笑容。
“为何要做的如此决绝?”我望着他的侧脸,金色的阳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只留下一片平静。
诈死远离,从此世间再无晏清鸿此人,再没有了那个传说中谈笑胸襟展,挥斥江山秀的‘红云’第一相。他的宏图大志,他的才华抱负,都将因为我而收敛,一代天骄从此成为山野村夫,总是觉得对不起他。
“我不死,他不会放心的。当他知道我娶了会祸乱江山的女子,自然认为我会夺他的天下,就算今日饶了我,猜忌早已种下。”他拥着我,回答的意味深长,“当年的帝王虽然治国不出色,心胸却是仁厚,自从近些年信任方士炼丹之后,脾气越来越乖戾,朝堂之上臣子稍有谏言不入耳便是责罚,弄的人心惶惶,再无人敢进谏。便是没有你出现,我亦是早准备想要远离这是非之地,没有一个臣子是能永远讨得皇上欢心和百姓爱戴的。”
他紧紧拥着我,伸手撩开窗帘,让窗外清晨的风吹动我们两人的发丝,一声低叹在耳边,“记得当初我说过,想要与你放牛牧马,绝对是真心之言,这个地方已然厌倦。”
“你……安排了很久吧?”当心绪冷静,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回归,自然也想起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你在宫门守卫那下了不少功夫吧,第一次送我出宫检查的侍卫统领。还有我进宫时那个欲言又止的侍卫,是他将我的行踪汇报给了你吧?”
他只是轻松的展露笑颜,笑声在耳边流淌,那么的随意舒坦,“为相十载,若我说完全没有这能力,岂不是被你笑话了?”
“那‘暮云殿’中人到底是不是你?”
“我在宫里,却不在‘暮云殿’中。”他沉吟片刻,才慢慢开言,“我希望你不要回来,私心中又隐隐觉得你会回来,尽力做了所有的准备,才没能让危险发生,凝卿啊凝卿,你真傻。”
“你既然在宫中,为什么不救皇后娘娘?”我忽的从他身上直起了身体,猛烈的动作让我的头脑更加的晕眩,连指责的语气出口也是那么的虚弱。
昨日的突变给我身体上带来的影响至今仍未恢复,车马的颠簸只让我越来越难受,除了呼吸困难,头晕眼花,整个人更是软弱无力。
眼前一片黑色,无数光点在闪烁,半晌视线才渐渐清晰,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压下忽然跳快的心率,“你、你既然未曾受制,为何、为何竟不肯搭救她,她是我的娘亲!”
若晏清鸿自身难保,逃离艰难,我不会出口指责他;可他刚刚话,分明在告诉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与算计中,以他的心智又怎么会不知道‘昭辉殿’中人的状况?
他扶着我,那搭在我肩头的双手被我挥开,却难以控制身体的不稳,靠着车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我去了。”他望着我,“我甚至亲自进了‘昭辉殿’询问她的意思。”
“什么?”抬头过猛,又是一阵难受和晕眩,终是被他紧紧的抱住搂在怀中。
他苦笑,“我真的去了,只是你我寻求的是逃离,是避开,是放弃‘红云’的一切,不要地位,不要身份。但是她不同,她是‘红云’之后,是一国地位最高的女人,是帝王二十载的妻子,她放不下!”
我默默的望着他的表情,听着那平静却残酷的话语:“她是帝王妻,她要帮自己的丈夫稳固江山,她要劝诫,要进谏,哪怕是以命以血,都不可能放下这个身份,这是她与我们最大的不同。或许我尊重她很残酷,可这是她的宿命,她的追求。凝卿,我早言明能带着你全身而退,她的自尽不是为了你我,她是为了能让帝王醒悟,为了这君主的贤明,你懂吗?”
晏清鸿的话虽然冷酷,偏是事实,让我无从反驳,无从责怪。
入了宫门,心中所系就不再是自己,不是家,而是天下。这是皇家人的尊严,皇家人不能放开的地位尊崇,也是枷锁桎梏。
“没有了……”我喃喃自语,“我的亲人,都没有了。”
给予我真正疼爱的人,爹爹不在了,哥哥远征,即便再见面,也无法一如从前的亲昵。
真正的血亲,一个视我如眼中钉,祸国妖孽;一个身在他国高位,便是见到了,也没有几分真正的感情。
我的身边,竟再无算得上贴心骨血的亲人。
“你还有我。”
是的,我只有他了,我之后人生的重点,所有的依托,都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清鸿,给我一个孩子吧。”不假思索的话脱口而出,内容甚至让我自己都震撼了。
是的,我想要个真正与我血脉相连,能让我感情有牵绊的人在身边,告诉我我不再是一个人。
晏清鸿微怔,旋即淡淡的抚上我的脸颊,“大乱初定,我们仍未脱离危险,你需要好好的修养身体。”
他说的都是对的,可我管不了那许多。
当车马停留在某个离京师并不远的小镇中暂时落脚的院落中时,我在朴素温馨的大帐中勾引了他。
他初始忍耐躲闪着,而我,第一次主动的将手探进了他的衣衫之内,羞怯瑟瑟在游走在他的肌肤上,撩拨着他的敏感。
“凝卿!”他哑了声音,按着我骚动的手掌,“你还病着……”
“我只想感觉到你的存在。”可怜破碎的嗓音,哀哀悲戚,“我只想让自己相信,我的丈夫真实的在我身边……”
主动的环上他的颈,我浅浅的吻落在他的脸颊,慢慢的凑上他的唇。
俊朗的唇角还有刚毅的韧度,在我的亲吮中呼吸急促,环抱着我腰身的手渐紧,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离之色。
能看到传言中冷静无波的晏清鸿有此神情,我是不是应该感到自得呢?
主动的探出舌尖,描绘着他唇的形状,蜻蜓点水般掠过,始终不敢深入太多,只浅浅游移。
不过我的胆怯没能坚持太长的时间,他已化被动为主动,反身将我压下,炙热带的吻重重落了下来。
舌尖的纠缠,只为表达对分开的揪心,毫无保留的索取,是重逢后的喜悦。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相爷,我不再是将军小姐,我们只是浪迹天涯的一双普通夫妻。
他的吻,眷恋在我的唇瓣,吮吸中的力道让我有些微的疼痛,他辗转亲吻着,我热情的回应,再无半分保留。
“清鸿……”我唤着他的名字,双手散开了他的腰带,抚上他紧绷的腰身。
掌心下的肌肤微跳,那吻猛的加重力道,侵入我的唇齿间,夺去我所有的呼吸,再没有更多的思想,全部被他的烈焰焚尽。
青衫在我手中扬起,飞舞了他的发丝,朦胧了我的视线,只记得他胸前那一点朱砂痣,艳红。
一帷纱帐,拢住两人的缠绵,天地间,只有两人之间的吟咏交织。
他的沉落,让我紧紧拥抱。
他的深入,是心底最后的依靠。
舍去繁花,忘却江山,我们只是俗世波涛中沉浮的孤舟,烟雨飘摇中的两滴水珠,交融着,已是所有。
“清鸿……”
不知何时泪滑下,被温柔的唇吮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