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已经将药熬好端了过来。齐伯天将药接过来并细心的试了试烫不烫,水云看着齐伯天,这时却发现他的衬衫胳膊处渗出了血。“你受伤了!”水云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小红,“哎呀,刚才一直忙着照顾小姐,差点都忘了您也受伤了。这是虎头哥让我给你擦的药。”小红掏出药膏对水云说到:“齐少爷救你的时候划伤了胳膊。”水云接过小红手中的药膏对齐伯天说:“我先给你擦药吧。”
“这点伤不碍事的,你先喝药吧。”
“我的药一会再喝也是可以的,可是你的胳膊却需要马上包扎的。”水云边说边将齐伯天的胳膊拉过来。
小红看着这两个人笑了笑转身便跑出了房间。
水云轻轻地挽起齐伯天的衬衫,一道很深的伤口露了出来,伤口还在渗着血,周围的血有的已经结了血痂。水云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的擦拭着伤口,随后抬起头,齐伯天看看水云,给了一个温暖的笑,“不疼,你上药吧。”水云这时眼里含着泪,心里有感激,有歉意,有激动,更有心疼。“谢谢、、、、、、”
“这是你第二次说谢谢了,我不需要谢谢,需要你快些喝药。这样你明天才能顺利的回去看姑妈。”齐伯天把药端到水云面前,温柔的命令着“自己来,还是要我动手?”水云接过药,笑了一下说到“我自己来。”齐伯天看着喝完药的水云,“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的笑很美。”他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水云,刚才的那一笑虽是淡淡的却足以让自己的心跳加速好几倍,抬眼看着水云,温柔的眼角好像还有着泪水,他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擦拭着水云的眼角,随着手的下滑轻轻的碰触着水云的脸,唇、、、、、、此时水云感受到来自齐伯天眼神里那强烈的激动,而自己内心的激动也让自己的心狂跳不止,当齐伯天的脸渐渐的贴近自己时,水云赶忙扭转了头。
齐伯天的冲动被水云的这一转头变得冷静了下来,尴尬的气氛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喝完药你就休息吧。”齐伯天说完很快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风停了,雨变成了雨雾,江面被那薄薄的雨雾所笼罩着。齐伯天陪着水云,一行四人坐上了回梅镇的船。一路上水云都不敢看齐伯天,她想起昨天的情景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水云努力使自己不去想。而齐伯天的眼神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水云。
梅镇距离苏州坐船只需几个时辰,所以小船很快就到了。这里真的是一个很安静的江南小镇,同繁华的大上海相比,这里更加显得幽静。青石板铺成的路,下边流淌着溪水,两边是粉墙黛瓦。齐伯天来到了梅镇才明白为什么水云总是那样的安静,这里就像水云带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充满宁静和柔美
他们回到梅镇,水云加快了脚步急着往家赶。走到家门外,水云推门进到院子里,异常的寂静,静得有些发寒。“姑妈?”水云喊着可脚步却停了下来,她感到有些不安,“姑妈?阿婆?”房间里没有任何反应。水云轻轻的抬手慢慢地推开屋门,房间里没有人;水云接着又推开侧屋还是没有人。水云有些慌了,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赶忙跑出了院子,“姑妈?阿婆?”她控住不住的哭了起来。
“是水云回来了?”
“阿婆,我姑妈呢?她怎样了?她去哪里了,怎么不在屋里?”水云看见隔壁阿婆走进院子马上跑过去。阿婆看着水云,抚摸着水云的头一直在哭,半天说不出来话。
“阿婆,你快点告诉我姑妈去哪了?”
“孩子,你姑妈在你走后没几天就、、、、、、就去了。”
阿婆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水云使劲的摇着头,“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姑妈前些天还来信说很好的吗?阿婆,你不要骗我了。”
“哎!孩子,自从你走后,你姑妈就卧床不起,她觉得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爹娘。她又不肯看病,也不让我们通知你。那封信是她临终前写下的。”听到这里水云的腿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整个身子慢慢的倒了下去。一只大手托住了她,将她扶在怀中。
阿婆看了一眼扶着水云的齐伯天后,慢慢的说到:“把她扶进屋吧,这里还有姑妈留给她的遗书。”
人在最悲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此时的水云呆呆地望着屋中的一切,依然是熟悉的味道可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家具上已经落了灰尘,整齐的床铺上放着自己没有带走的衣服,这一切仿佛都经过认真的摆放。阿婆打开书柜取出一封信递给水云:“你姑妈在你走后没有去看医生,也没有去拿药,而是将你放在药铺的钱全都要了回来。她给你写了两封信,一封让在你走后不久寄出,一封让等你这次回来给你。她都安排好了一切,她说等你看完这封信你就会明白的。”
水云打开信封,和信放在一起的还有两张银票。
“水云,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姑妈已经走了,我只是走了,去找你姑父,去找你爹娘了。千万不要哭,我喜欢看你笑。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孝顺,为了给我看病买药你答应了月姨娘的提亲。是我拖累了你,姑妈怎么能用你拿终身的幸福换来的钱去治病呢?更何况我这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那天听见你在房间里对着翠儿说话,我才知道你是多么的渴望自由,多么的想得到一份属于自己的感情。咱们叶家如今就剩你了,怎么能让你去做寄人篱下的冲喜新娘呢?可是请你原谅姑妈没能及时的把钱凑齐还给顾家,以前看病欠下太多的债了,所以等我凑齐钱你已经成了顾家的儿媳了。这两张银票一张是还回当时顾家给咱们的钱,另一张是姑妈将我的和你娘的首饰变卖了的钱,除去还以前的债还剩些你就还给顾家吧,是我们对不起顾家,让他们写休书吧!姑妈希望你快乐,你不是喜欢梅镇的安静吗,这个房子我没有卖,你从上海回来就在这里生活吧!找一个能够真正爱你的人,懂你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我让阿婆将我葬在西塘,那里有你爹娘,也有我和你姑父的回忆。
姑妈走了,这时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想见你,可是我知道假如让你重新选择你仍然还会答应月姨娘的。你总是在替别人着想,现在你不用替任何人想了,照顾好自己。
姑妈绝笔”
眼泪随着水云的脸颊滑了下来,落在了信上,信纸从她的手中飘落在地上,水云的眼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前边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继而消失了,变黑了,变得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等叶水云醒过来已经是傍晚了,她睁开眼,熟悉的床,熟悉的家具,还有趴在身边睡着的小红。水云想坐起来,这时小红醒了过来,“小姐,你醒了。齐少爷,小姐醒了。”
小红一边将水云搀扶的坐起来,一边将齐伯天喊过来。小红是水云刚到上海月姨娘专门找来伺候水云的,虽说年龄不大可倒是蛮机灵的,这次陪小姐回来却遇到这样的事,小红内心中还是很庆幸遇到了齐伯天的,感觉有了齐少爷自己就有了主心骨。
“小红,你去给小姐把饭端过来吧。”
“嗯,好的。”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齐伯天看着一脸憔悴的水云。
“我睡了很久吗?”
“是的。”
“我想到院子里看看。”
“好吧,我扶你去。”
齐伯天将衣服披在水云的身上,两人来到了院子里。
傍晚的天空出现了晚霞,晚霞将院子的墙映成暖暖的橙色,院子里的小花零星的开着几朵,散发出淡淡的香气。水云看着这熟悉的院子,眼泪再一次的不听使唤。“花香,姑妈最喜欢的花香,人已去,花何殇?”
“想哭你就哭出来吧。”齐伯天知道此时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是徒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水云好像感应到他的想法,深深的看了一眼齐伯天,“谢谢,我知道这两个字说出来是多么的没用,可我还是想说。”
“我明白。姑妈的后事你怎么和顾家说?那遗书?哦,我不是故意去看那封信的,是阿婆要我读给她听。”
“齐少爷,你是不是要去西塘?我想先去西塘,姑妈最后还是回去了,那我就去看看吧?”
“你们真正的家在西塘?可为什么却住在梅镇?”
“我没什么记忆,姑妈说那场大火烧毁了我家,我爹和姑父也没能逃出来。也许那里是我们家的伤心地,姑妈自从我娘去世后就没在回去过,我们就一直在这个安静的小镇生活着。”水云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之前在梅镇的那些日子,“姑妈和姑父的感情很好,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姑父,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团聚了。”水云望着院子里的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姑妈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能够去爱一个人是很幸福的事’”
齐伯天望着那些散发着香气的小花,他似乎看到了水云姑妈的样子,一个经历着人生的种种不幸却又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自己的幸福中的坚强女人。
小红端来的晚饭水云只吃了几口,她让小红和自己带上了孝,又去院子里摘了一些小花为姑妈简单的摆好灵位,自己在灵位前守了整整一夜,期间小红来叫了几次,水云都不肯休息。无奈的小红只好去求齐伯天,“齐少爷你就去劝劝小姐吧,她已经快守了一夜了。”
“你就由她去吧。没有见上姑妈最后一面,这样守着她或许会好过些。你去给她多披件衣服,夜里有些凉。”没有见到亲人最后一面的痛苦齐伯天是深有体会的。
水云在梅镇住了两天,一直没有出门。偶尔隔壁阿婆过来陪陪她,而齐伯天住在这里每天都和虎头去镇子里走走,这梅镇也许是人少的缘故,小街道很干净,好些人家的院子里都种满了花,有蔷薇,有月季,在绿色植物的映衬下点缀着这个小镇,散发着淡雅之香。这里真是远离纷扰的世外桃源呀!齐伯天在这里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安静生活。
“齐少爷,我们能和你一同去西塘吗?”水云这两天心情平复了好多。
“当然,求之不得。不过,你能不能不要再称呼我‘齐少爷’,叫我‘伯天’或者‘齐伯天’都可以。”
水云被他这一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那就称呼‘齐伯天’,等回到上海我再叫你‘齐少爷’吧。”
这一说,齐伯天想起了姑妈遗书中的交待,让顾家下休书。可是水云却只字未提这事,现在她说回到上海,那之后该怎么办?齐伯天想开口问水云,可又觉得这时说这些不合适,也就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