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要怎么办?”梵问道。
“自由了,先回一趟帝都,明天出发。只带着小小的车队还有你和我。”
“大人,不知您回去的路线想怎么走?”埃里克小声问道。
拜娅看了看身高高出自己半头,金色头发,低着头的青年人。又看了看身高和自己一样,消瘦的梵。
“没想过,最好是经过人多的地方,这样小鬼头也能少受点苦。”
“如果大人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经过罗格村,那是我父亲别洛克男爵的村落,父亲一定会好好招待您的。”
“我也这么想,反正从哪走都是一样的。”梵也恳求着。
拜娅抬起手轻轻捏了一下梵的鼻子,透过绷带感触的手指梵依然感受到少女弹性的皮肤,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那就这样吧,我会多停留些时间的。”说完拜娅转身离开了。
两个小伙伴开心的相互挤眉弄眼。拜娅都是知道的。
第二天一切都准备就绪,不到百人的车队出发了。一场战斗后仍旧健全的人剩下的就不多,还要留下很多的人照顾伤员,处理尸体,清理残骸等等,无事需要离开的就只有这么多人了。
梵看到埃里克重新穿好那身不搭配的衣服,戴上了薄薄的轻盔,好像没那么多时间和自己一起玩了,经常骑着可可兽从车队的前面和后面经过,很认真的样子。
拜娅一直走在队伍的前面,梵找不到问话的机会,把很多的不解都咽在了心里。
荒野的路上看不到车辙,没有道路的痕迹,车队只能靠着方向行走。在大中午的天空能隐约看到三个太阳,只有一个升起落下,剩下的都在远方只能看到轮廓。荒野白天炎热,夜晚寒冷,没有季节的划分。
夜晚车队在荒野中搭帐停留,像第一次遇见拜娅时的那个夜晚。经过两天半的路程,终于看到了树木、草地、河流,绿色的植物让这里的环境非常适合生存,村落也变的很密集。
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听到动物活动的声音、鸟兽的鸣叫声还有人们来回经过的热闹情景,梵终于离开了流浪很久的那片人迹罕至、生存困难的荒野,久违的缓了口气。
其实这里才算是帝国的边境地区,更外围的大荒野虽是帝国的版图,但是由于难以生存的环境导致根本没有多少人烟。只有战争打响了以后不得不去维护那一大片土地。
车队沿着乡村的泥土大路缓缓的推进,看到前面村子的时候埃里克给拜娅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说是要提前和父亲说一声好迎接他们。
看着埃里克骑着坐骑离开的背影梵是知道的,他的父亲以生病为理由没有加入战争,在拜娅面前是没法装了,必须提前说一声。
当车队到达村口的时候,别洛克男爵和男爵夫人,埃里克的父母一家正在门口迎接。
男爵是一个矮小的男人,和他的夫人一样都穿着朴素的农民装束,憨厚的脸上能看出农民特有的忠厚朴实劲。埃里克的金发遗传自他那健康强壮的母亲,父亲则是稀疏的黑发快要掉光了一样。
埃里克正被他父亲训斥着。
“……居然背着我跑去偷偷的参加战争,你知道我和你的母亲是多么担心你吗?”
埃里克没有听父亲的斥责,正和村子的小孩子还有家里养的两只大狗玩的开心。
等拜娅的坐骑靠近的时候男爵的话语停了,村里的人们继续繁忙着各自的工作,祥和的村子并没有因为贵人的远道而来乱了平日的秩序。很显然知道拜娅的人只有男爵一家。
“尊敬的女士……嗯……”男爵思索着称呼。
“罗洁莉尔.普力克兰斯。”拜娅说道,摘下了覆面盔。
男爵从外表上完全猜不出她和皇帝的关系,总知是王族的人,没有必要问那么多给自己惹来麻烦。
“今晚我的家人会热情的招待你们的。”男爵说道。
拜娅微微点点头,那高高在上漫不经心的态度总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梵和埃里克在村子里玩转了一下午,到了晚上人们开始摆设酒席的时候才回来。
“拜娅——”
梵的突然出现正好在拜娅要讲话的时候。拜娅揪起梵的耳朵把他踹到了外面,然后给埃里克使了使眼色。
“你不该在众人面前这么直呼大人的名字,唉……我们去别处吧,这里马上就要成酒鬼们的果睡场所了,还是走远点的好。”埃里克招呼着梵。
“等等,听听她说什么。”梵拽住了埃里克的袖子
两人躲在窗台下面,听着屋子里的发言。
“……真够混蛋的可不是嘛!……”拜娅调侃的话语一出便传来一片欢呼声。
“……战斗打的火热,我们却都在这里喝疯酒,如果每个人都像男爵阁下一样‘机智’,战争就不用打了,我们可以开心的喝一辈子…..”
拜娅说完哈哈的笑了,接着所有的宾客也开始大笑起来,笑声、木杯的碰撞声和口哨欢呼声让后面的场面乱糟糟的。
“你父亲这是被拜娅斥责了吗?”梵不解的问着埃里克。
“嗯……感觉不太像,这只是开玩笑吧,你看他们笑的多么疯狂就知道了。他们的话你永远听不懂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埃里克领着梵向后面的厨房走去。
两个年轻人坐在小房间的桌子上开始了自己的小宴席,梵从没吃过这么好的大餐,埃里克如愿以偿的参加了战争以后才感到了面前的食物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我感觉你的家人对你并不那么亲切。”梵说着,想到了来时看到的情景。埃里克的家人并没有那么热泪盈眶的招待离家出走的独生子。
“是吗?但是这才是家人吧。当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他们比邻居和朋友更亲近,只有当你离开他们的时候才会感到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只有自己的家人了。等再会的时候那份感觉又回到了起点,那种安心的感觉正是因为不去表现的突兀才使得那种感觉更加真实和自然。”埃里克说着想起下午见到父亲的情形。
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家出走,跟着村子里的一些头脑发热、充满激情的年轻人一起跑去参加战争,等饱受战争的洗礼以后,在落魄的回家路上才体会到了长辈们的苦口忠言。战争并没有想象的那样让人振奋人心,而是饱含着悲伤和痛苦。再次面见父母时首先收到的不是责备而是脸颊传来粗糙感触和满是老茧和裂纹的温热手心,还有父母沧桑面孔上感激的泪水。
梵看着埃里克说话时那安逸向往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金发的年轻人露出那样安心的表情,也许只有家人才能带给他,梵是无法理解的。
“我没有家人,我不懂这些。”梵显的有些失落。
“但是一定有让你感到最亲切的人。”埃里克说。
“最亲切的人……那一定是神父了,他捡到了我,给了我吃住。但是总是想不起更多的回忆了。他的面孔在他死后也渐渐变的模糊,明明应该是最亲的人却找不到实感……”梵努力回忆着,但却想不起他们之间印象深刻的回忆。
“那说明神父不是离你的‘家人’形象最接近的人。”埃里克说着。“家人并不是对你恩情最重的人,而是距离你的内心最近的人,你会不自然的想起他,或者说……嗯……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也许可以说是折磨着你的内心的人吧,你不管醒着还是睡着,活着还是死去,无论你自己愿不愿意,都离不开的那种感觉。”
“如果这么说的话,是有一个人……”梵思索着,停下了话语。
虽然相遇的时间很短,但在少年的内心中始终挥之不去。总是能不自然的想起她的身形,她的面庞,她的强大,她的残酷;生气时的样子,冷漠时的样子,亲切时的样子,傲慢时的样子……如果说她在折磨着自己的内心确实没错,然而那种难受的悲伤感却那么亲切,让人无法忘却,像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在心底。
“呐……如果有一个人你羡慕她,倾慕她,爱慕她,但是那个高大的形象却饱含缺陷,很多的缺点让你困扰,让你痛苦不堪,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呢?”梵问着埃里克。
埃里克回答不出来,两个人沉默着,思维越走越远。
突然拜娅踹开门进来了。她的外衣都脱光了,胸前只有宽宽的粗布缠了几圈,下身只有布条做掩护,没有穿鞋,露趾过膝袜一只在大腿一只在膝盖,绷带缠绕的手里拿着木酒瓶,脖颈上那黑色的金属环毫无忌讳的果露着,她摇摆着脑袋,齐及脖颈的暗红色直发自然的轻柔摇摆着,略略遮住了右边的眼睛,在不梳理的时候明显是有意要挡住那火焰状的黑色面纹,她面颊微红,但是走路很稳,细长通红的瞳孔看上去很吓人。话说时呼出的酒味让人老远都能闻到。
“滚出去!”
拜娅一开口,埃里克匆忙端着空盘子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