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娅来到了莉莉丝.崔瓦尔兰女爵所在的城市——历史之都【沃尔沃雷德】。
沃尔沃雷德坐落于帝都西方的一片低矮植被茂密的地区,在广大的地区中间剔除了植被建立了一座城市,这里由于周围绿意盎然的植物的影响,一直都处于潮湿的环境中。
城市呈普通的网状布局,排列整齐的方方正正的建筑外皮上覆盖着防水涂料,廉价的蓝绿色防水涂料成了多数平凡阶层人民的选择,于是住房像是一个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都是蓝绿色的涂装,像摆整齐的积木一样。
而城市的地面却铺着布满漏洞的金属板,路面是架空在地面上的,以此来适应长年的梅雨。雨水落下直接穿过金属板的漏洞进入下面挖好的排水路线,顺力的流向城市外面。
城市是不容许车辆进入的,因为潮湿的城市始终被浓雾笼罩,视线非常的有限,快速行驶的车辆很容易直面撞上面前不远处的物体。而且沉重的车辆会压坏满是小孔的金属地面。
到了晚上,本来就很模糊的城市更加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薄膜,行人变的非常稀少,能零星的看到建筑物发出的幽幽火光,整个城市像泛着鬼火的墓地一样让人身体不禁打颤。
拜娅一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公爵府,这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帝国的重要书籍资料、文献历史都记录在这里。没有灯光的大厅和走廊非常昏暗,只有时不时提着油灯路过的佣人。他们见到拜娅后悄悄的把她带到了公爵的卧室。
卧室黑漆漆的只有桌子上油灯黯然的火光,莉莉丝坐在一把大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大书,时不时的发出“姆——”的声音。
拜娅进来以后靠近莉莉丝,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没有看到身边的人一样继续看着书,火光投下的黑影蒙上了她幼小的脸颊,在眼眶下面分界,跳动的阴影抚摸着她面露喜悦的容貌。
“拜娅,拜娅,拜娅……”
一个洋洋得意的声音从后面高耸的书架上传来。放眼看去,只有一个娇小身影的轮廓。
但是拜娅是看的很清楚的,那是之前差点和她打起来的那个身体藏着沙漏的少女。她正坐在书架上面拖着脸颊晃着腿,一遍遍的小声叫着拜娅的名字,仿佛是什么新奇的咒语一样。
“你玩够了没有!倒是现在你叫什么名字了?”拜娅生气的说道。
“你喜欢叫我什么呢?除了直呼我为【尘】以外。”
“那就叫你砂时计好了。你这个混蛋跑这里来干什么,都叫你滚出这个世界了。”
拜娅和她的关系看上去还是那么槽的样子。
“我听说了绿毛公爵的传说,知道的人都叫她【历史记录者】,所以来探个究竟,结果一坐几天发现她都在看书。呐,见多识广的女王大人,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在看什么东西。”
“她在看历史。”
拜娅轻轻的摸着莉莉丝的头,莉莉丝发出“姆——”的声音,脑袋随着抚摸摇晃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样的书里居然能看到历史,她究竟是什么东西?是【遗族】还是【外来者】?”砂时计一脸的怀疑。
“是【遗族】,而且这颗星的‘特产’,他们的族群进化到了意识链接的状态,每个人能共享各自经历的事情,神经网络留下的信号遍布整个星球,只有他们自己的大脑可以解析,最后变得可以感受到这颗星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即使现在可能她已经是族群的最后一人了。但这颗星上遍布的意识流动不会消散。”
拜娅说着从后面把两手搭上莉莉丝的两手,脸颊蹭着她一脸幸福的脸庞,正看着书享受着不明的欢愉。
“嗯?……这么说她看那样的书感到很快乐了?真是够人受的。”
“是的,她就是生物朝向意识形态进化后的实例,虚假的世界代替了真实的世界,他们为幻想中的事物着迷,沉溺于幻想之中。她能通过这本书将意识附着于历史存在过的生物身上,体验发生过的事情,体验虚拟的世界。有这样的能力谁还会去正视残酷的现实世界呢,她和她的族群毫无疑问都是这么想的。”
拜娅一边说着一边和莉莉丝一起微笑着看着那本书。
那是一本及其可怕的书,像是恶魔的产物。上面有小孩子蜡笔涂鸦过的草纸、学生考试时的草稿、年轻人之间递送的情书、写错字作废了的信件、酒馆墙壁贴的通缉、设计师草草勾画的蓝图…...上面什么都有,大大小小的纸张,花花绿绿,新旧不一,有揉成团又打开了的废纸,有被污水浸泡晒干了的烂纸条,有被撕烂又草草粘好的碎片,有打翻了的墨水染黑了的黏纸张,有满是油渍的垫锅纸……除了厚厚结实的封皮以外,这些东西都被用胶用线,甚至口水或者体液黏到一起拼成其中的书页。
据说曾今有刚来这里工作的女仆,看到公爵那可爱的模样心花怒放,尤其是好奇这么可爱的孩子整天欢愉的看着什么样的书。当看到那本书的模样时一阵反胃和晕眩,当场呕吐晕了过去。
这也不难理解,一个相貌如此令人爱怜的幼女,痴迷上的却是这种扭曲不堪的东西,不禁让人瞬间反过来感到她内心埋藏的邪恶扭曲和疯狂混沌。
不知道的人一定都以为她疯了。索性帝国只有很少数人知道莉莉丝公爵的爱好,更少的人知道她有能帮助寻找历史的能力,而真正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的人也许只有拜娅一人,在他们看来,【遗族】自有他们的生存方式,探究那些没意义的东西都是徒劳的。
“那么该你说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了吧。”拜娅对砂时计问道。
“因为谣传绿毛公爵能够看到历史,所以我就想用这个能力来验证一下我的学说,我可是一名学者哟,不像女王大人这么悠闲,和土著民玩的开心。”
“什么样的学说?”
“嗯……”砂时计把手臂拱成一个圆形。“这个世界是圆的?”
“你再说这种不明所以的话我就真的阉了你!”
“呃,我的意思是说大家都已经知道一个宇宙消灭以后会再诞生一个新的宇宙,我要验证它们都是一成不变的。”
砂时计跳下书架端起公爵桌子上的茶。
“就是说我现在跳下书架拿起茶杯,那下一个世界的我会在同一时刻做同样的事情,分毫不差,两个世界只是同一个模子按出来的东西,我在此时此刻动的唇、讲述的话语、使用的语调、揭露的真相,都会在新的世界这个时候分毫不差的重新上演一遍。世界永远无休止的循环重复着。”砂时计诡异的笑了笑。“所以世界是圆的。”
拜娅不禁的打了一个冷颤,表情久违的变得很严肃,这个事实对于任何活在其上的生物来说都是一个刺激心灵的事情。按照这样的说法上一世代和更早无数已经完结的世代做了一遍遍无数重复的事情。那么过去、现在、未来的所有事情,结局如何,过程如何早已经注定,失败和成功已经定下来没有改变的可能,并且以后永远一遍一遍的重复。
“这种荒唐的学说,你想要怎么验证它?”拜娅不愿相信这种可怕的现实。
“如果是圆的,那么过去的历史就会重新在未来上演,看到过去就能看到未来。”
“但是莉莉丝只能看到这个世代和这个星球的历史,她看不到上一个世代以及之前的历史。”拜娅说道。
“所以这个时候我的砂时计就有了用处。”
拜娅沉默了。
“总之这种事情我才不会相信!”
“那就打个赌好了。不过现在我倒是不知道绿毛公爵要把书看到什么时候才肯和我说话。”
莉莉丝像是周围没有人一样看着书时不时发出“姆——”的声音。
“她永远也不会和你说话,但是你说的话她都听着呢,想要她告诉你一段历史首先你得和她搞好关系,成为她喜欢的人,然后向她献上代价。”
“什么代价?”
“你的身体。”
砂时计表情变的有些凝重。
“是肉体还是灵魂,或者说更加珍贵的东西?”
“没有那么复杂,就是字面上的身体。她会摸你、亲你、舔你、品尝你……直到她满意了就会告诉你你想要的那段历史,祝你好运!”
拜娅说完转过身想要离开。
“这么说你这次来找她其实想要她帮忙咯?我破坏了你们两人的气氛咯?”砂时计奸邪的笑着同时故意把手里的茶水弄翻到了那本大书上。“噢!真是抱歉!”
“姆?——姆——”莉莉丝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水蓝的大眼睛瞬间像是涨潮一样溢出泪花。
“你再这样弄哭她就永远别想知道真相了。”
“那么如果我在你面前验证了世界是圆的,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一定?”
“好的,好的,知道了,绝对答应。”
拜娅说着摆着手离开了。
莉莉丝流了会眼泪起身走到后面黑得不见影的巨大书架面前,拿起手中的油灯,光线略过一排像是钢铁城墙般的书架,能看到上面整齐摆放的是和手中那本大书一样的厚重封皮……